南楚朝中勾心斗角,动荡不安。
北燕那边也并非风平浪静。
一开春,会试的日子便要到了。
端王傅云苏奉景文帝之命协同大臣一起主办会试,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想看这位王爷是否真如平日所表现的那般规规矩矩。
以傅云苏的人品,景文帝根本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可步非烟作为距离他最近的人,明显发觉他这两日有些不大对劲儿。
他似乎……格外黏着她。
但这种黏又不全然是如胶似漆,他偶尔看向她的眼神中会透出一丝担忧,见她注意到,他又忙收敛神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会出什么事似的。
这夜又是。
步非烟睡到半夜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对视上了傅云苏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他又在用那种眼神看她。
四目相对,傅云苏明显很惊讶:“怎么醒了?做噩梦了?”
“……嗯。”
的确是个噩梦。
她梦到了前世。
上辈子傅城用她的性命威胁傅云苏,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那会儿看向她的目光和如今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一切再一次重演了!
想到那些,步非烟就感觉浑身发冷。
见她脸色不好,傅云苏顿时如临大敌:“可是哪里不适?”
步非烟轻轻摇头。
近来每每她蹙下眉头或是忽然停下什么动作,傅云苏都会这样问她,就好像她的身体本该有何不适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她隐隐想通了什么。
她拥着被从榻上坐起,望着傅云苏一字一句道:“王爷,我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有坏人来了,他拿你的性命来威胁我。”
果然,步非烟这话一出,傅云苏的眸光倏然凝住。
他没再看向她,低垂着眸子陷入了沉默。
步非烟似是当真在回忆她的梦境,自顾自的继续说;“梦里我很纠结,可方才醒来的那一瞬,我忽然就有了决定。”
“……什么?”他的声音有些紧。
“我不要受制于人。”
傅云苏抬眸。
步非烟目光坦荡的同他对视,不曾有丝毫因为要放弃他而生出的愧疚:“与虎谋皮,最终一定弥足深陷,是以从一开始就不该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只要打破对方设下的圈套,才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否则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最坏的结果,就是失去你,不过若是你死了,我亦不会独活,下去陪你就是。
可倘或我为了救你任人摆布,日后便会沦为对方手中的棋子,稍有忤逆他便会再次向你出手。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你说呢?”
傅云苏总觉得她这话像是说给他听的。
但他确定将事情瞒的滴水不漏,她没道理会知道。
恐她是在诈自己,傅云苏故作淡定道:“梦而已,别多想。”
说完,他拥着步非烟躺回榻上:“时辰不早了,快些睡吧。”
“……嗯。”
步非烟背过身去,了无睡意。
她直觉是出事了。
翌日。
傅云苏前脚才去上朝,后脚步非烟便出门去了。
她回了一趟娘家。
从武安侯府出来,她便乖乖回了端王府,并未去别处。
而就在她走后不久,步非念便让身边的小丫鬟去了一趟段家,明面儿上是去给段昭送吃的,实际上是给他送了个封信。
两封。
一封是给他的,烦他将另一份尽快送到段音离和傅云墨手中。
之所以绕这么一大圈,又搞得如此神秘,皆因步非烟担心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不过从侯府回王府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儿。
步非烟的马车险些撞到一个人,她听到车夫与对方理论便下意识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了两眼,见对方是个穿着普通的小姑娘。
天气尚寒,她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整张脸都埋进了厚厚的脖套里。
她捂着腿嚷嚷疼,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步非烟让丫鬟将她扶上马车,吩咐车夫去附近的医馆带她瞧瞧。
那姑娘上车之后态度倒是好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又吵又嚷的,她对着步非烟千恩万谢,低头作揖的时候身子不稳,竟直接扑到了步非烟的身上。
她的手抓住了步非烟的手腕,握了一会儿才放开。
迎视上步非烟惊疑的视线,她索性扯下挡住脸的脖套,却见不是玄月又是何人!
步非烟不认得她,秀眉微微蹙起:“姑娘……”
“我名唤玄月,是我家小姐的丫鬟。”顿了顿,她恍然补充道:“哦,我家小姐就是段音离,你应该认得她哦?”
“是阿离让你来找我的?!”
“……嗯。”
其实并不是。
她是跟傅云黎一起来的长安,也是他让她想办法来接近步非烟的。
当日他们离开南楚之后,一路走一路玩,路上接到一位苗疆友人的来信,那人信中说苗疆的盘龙蛊被歹人盗走了,烦傅云黎帮忙寻一寻。
傅云黎一猜就是傅城做的孽。
略微一想也知道,若傅城还活着,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傅云苏,是以他们赶紧联系段音离他们,结果他们竟不在长安。
没办法,傅云黎便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但他不愿露面无端引人猜测,是以便让玄月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