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就是那位夫人救了她。
那位夫人站在院中,木门明明开着,她却没有走出来,仿佛那里有一道贺鸢时看不到的结界禁锢了院中之人的自由。
那些侍卫好像很怕她,她只轻轻说了“住手”两个字,他们便乖乖退下了。
就这样,贺鸢时勉强保住了性命。
她本打算走的,从此忘记这里,装作自己从来没有踏足过此地。
因为她很清楚,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而她只想好好活着。
不想那位夫人叫住了她。
她让她进到院子里去,并不跟她说什么话,只站在兔子堆里,温柔的喂它们吃草。
那时的贺鸢时手筋还没被挑断,也还没有变成哑巴。
不过也很快了。
她在冷宫一直待到天黑,然后就亲眼看到她那个没过几面的父皇出现在了那。
楚帝见到她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显然早就有人向他禀报过了。
他看向她时没有秘密被发现后的愤怒,相反,还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那一刻贺鸢时才恍然明白那位夫人不让她离开冷宫的原因。
因为一旦脱离她的视线,她就护不住她了。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有命活下去。
贺鸢时听到她对楚帝说:“我喜欢这个小丫头。”
楚帝笑的温和,眼神中竟隐隐透着惊喜:“你喜欢就让她常来陪你,怎么还要特意和我说?”
那女子似乎不相信:“你不杀她?”
“说什么傻话,你喜欢我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楚帝果然没有骗那位夫人。
他的确没有要贺鸢时的性命,不过却一剂毒药将她变成了哑巴,还命人挑断了她的手筋,让她形同废人,无法将冷宫中的事泄露出去。
那日之后,贺鸢时时不时就会去冷宫陪伴那位夫人。
她们的相处总是很安静。
贺鸢时是哑巴,不会说话。
那位夫人明明会说,却不愿说。
后来贺鸢时才知道,原来那日是夫人少有的几次主动和楚帝说话,正是因此,他才一时高兴只废了她一只右手。
其实最初的时候,贺鸢时也不是没想过,那位夫人是不是想通过她和外界联系。
可时日一久她就发现并不是。
那位夫人什么都不肯和她说,恰恰是在保全她。
还是那句话,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时至今日,楚帝的秘密方才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贺鸢时知道的第一个得知这个秘密的人,是她的小王叔,锦王贺冥幽。
对于这位王叔,贺鸢时并不十分了解,只知他素日萍踪浪迹,鲜少在宫中出现。
除了儿时他将她送回宫中,贺鸢时对他最深的印象便是他曾救过她一次。
她长到这么大,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
因为大部分人不是欺负她就是无视她,是以难得有人对她施恩,哪怕只是指甲盖大小的那么一点点好,都足以让她感念至今。
也是因为这样,那日贺冥幽受伤,她才会帮他糊弄那些侍卫帮他争取逃脱的时间。
而今,面前这些黑衣人是第二伙知道的人了。
贺鸢时有种预感,那位夫人,就快能走出那个牢笼去她想去的地方了。
这样也好……
她们两个人,总算是有一个能逃离那个魔鬼,离开这座会吃人的皇宫了。
她累了,也许等不到去见那个人了。
傅云墨接过贺鸢时写满字的几张纸,见她眸子灰扑扑的,忽然不像之前那样还有求生意志。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忽然对她说了一句:“等着,会有人来接你走的。”
说完,他就带着初一他们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面具缓缓飘落在地上,映着满地月华。
贺鸢时捡起面具,轻轻拂了拂,然后才去想傅云墨方才的那句话。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人呢?
*
傅云墨回到慕香开的南风馆时,夜已深沉。
段音离却还没睡下。
她还守在幽冥的榻边,眼睛红红的,有些肿。
傅云墨几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却感觉掌下触感不对。
低头一看,果然见她受伤缠着纱布。
她放血给幽冥入药了!
看着纱布上隐隐透出的血迹,傅云墨下意识将手收紧,却又恐捏疼了她,蓦地松开手。
段音离忙解释:“一点一点就一点!”
她以为傅云墨会不高兴的,谁知他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叹了口气说:“此事是我疏忽了,我早该想到的。”
“傅云墨……”
“我应当以血入药后再去宫里一探究竟。”那会儿只想着尽快将事情弄清楚,忘了这茬儿了。
“不是不是,你别这样讲。”
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要他来做呢,她不是什么事都干不了的小娇花。
傅云墨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掌心上:“上过药了吗?”
段音离忙点头:“嗯嗯,一点都不疼。”
傅云墨垂眸,没再多言。
怎么可能不疼呢……
只是她已经做了,他再说什么也无用,何况如今这个情况,他也不愿自己的关心成为她的压力,让她在担心师父娘亲之余还要顾及他的心情和感受。
许多事情,他自己消化就可以了。
让十五和大壮他们留下来照看幽冥,傅云墨带段音离去找谢景重,将自己在宫中的发现细细道来。
谢景重听完眼睛顿时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