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医馆里很安静,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张大仙特意为凌雪点起来的安神香静静燃烧的声音。
“怎么样了?”殷如歌看了看昏迷的凌雪,出到外间,小声地问张大仙。
张大仙不过是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满头黑发,却唯独留了一小撮白发在额前,又喜欢穿着宽松的衣裳,乍一看去反倒让他看起来有些老成。
“性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醒来,全然还要看她的造化,”张大仙双手交握站着,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性子却极狠。若不是血刃救得及时,那刀子再深一分,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咯……”
殷如歌柳眉轻皱着点了点头,当时那种情况,为了不成为凌夜的拖累,想来凌雪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捅了自己一刀的。经历过全家被灭的惨案,又经历过几年孤苦飘零的日子,凌雪刚到吹杏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压抑的。
后来跟着梨花,凌雪日日练习舞蹈,把过往的压抑情绪全都宣泄在肢体上,又因为吹杏坊里的姑娘们给她的爱,她才慢慢又重新变回一个澄澈而开朗的姑娘。可是凌夜的出现,又将她卷入到黑暗之中。她认回哥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这后半生都要被天机堂盯上了。
如今凌夜被天机堂带走,还不知道下场怎样。凌雪虽捡回了一条命,只怕她这次醒来,生活便要天翻地覆了吧。
“你好好照顾她,安排人好好地保护着,回头送回吹杏坊去,”殷如歌收回本来不多的同情——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命,凌雪做出的任何选择,她都必须自己负责——对张大仙嘱咐,“回头同梨花说一声,若是有凌夜的消息,一定及时通知我。”
“嗯。”张大仙点点头。他只是个医者,只管守着一品医馆治病救人罢了。殷如歌和梨花还有天机堂啊凌夜啊什么的,在他看来都跟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殷如歌让他做的事情,他应着便是了。至于这背后究竟在闹什么,他也不会多问。
殷如歌也晓得这一点,所以她只是点到为止,很快离开了一品医馆。
彼时已经是殷如歌生辰的次日。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殷如歌出门之时,人们看她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天降异象彩莲追月,殷如歌疑似是姬氏一族圣女。
而圣女现,天下将乱——如此可能搅乱原来平静生活的人物,不管她是不是曾经让人们敬重的殷大小姐,如今都被戴上了有色眼镜去看。
原本,殷梓凯的雪花毒若没有解,人们还可能希望殷如歌就是那能救命的姬氏一族圣女。可是如今殷梓凯已然解了毒也清醒过来,天盛虚惊一场生活仍旧照旧平静,人们便不希望再因为殷家,出什么样的变故了。
所以,平时中立的,这会儿都站着观望和远离的态度。原来对殷如歌便有敌意的,这时候便立刻站了出来,不遗余力地将这样的流言传得越发沸沸扬扬。
殷如歌的杏色马车自从出了殷家,便一路有人指指点点,看得青蕊十分不悦:“小姐,这些人也太没有眼力见了,根本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竟这样对咱们。”
殷如歌却并不在意,只轻轻一笑便让青蕊把马车帘子放下:“别看了,再看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毕竟看到了彩莲托月的天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恐慌也是有的。这时候我倒宁愿自己真的是什么姬氏一族圣女呢。”
“呸呸呸,小姐,您可不能乱说这样的话,”青蕊急道,“这些不过都是那个黑衣女人搞出来的罢了。”
“无妨,”殷如歌轻笑,“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只是奇怪的是,这个黑衣女人分明是赢国的人,为何要造一个这样的谣?难道只是为了对付殷家?对付殷家,对她有什么好处?”
青蕊摇摇头,对于殷如歌的问题她倒是没有太多的考量,只是发现最近小姐脸上的笑容好像变多了?
“血刃还没回来么?”殷如歌忽然问。
青蕊摇摇头:“不过,该快了吧。”
殷如歌从各处商铺逛了一圈回到殷家,已然是晌午时分,血刃果然已经在至影院里等着了。
“如何?”殷如歌问。
血刃面上看着不太好:“那个女人时分狡猾,带着我在整个京都几乎绕了一整圈,整整一夜都没停下。今日凌晨时分,那女人终于觉得安全,回了昭恩寺。不过奇怪得紧,就在昭恩寺,那女人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昭恩寺……”殷如歌柳眉轻皱,“又是昭恩寺……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就在昭恩寺主宫,当时殿里供着香火,还有不少守灯的僧人,”血刃仔细回忆了一下,“不敢打草惊蛇,我便在主宫外候着,想着一会儿总能看到她出来,可是她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一盏茶功夫之后我觉得不对,便入殿中,那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昭恩寺主宫侧门众多,想来是跑了的,”殷如歌道,“如果这个女人便和母亲中寒蛊之事有关,又与当年易王跌下假山有关,十一年前我又是在昭恩寺后山跌落寒潭的,一切事情太过巧合。不若,咱们多派些人手,就查昭恩寺!”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昭恩寺后山转了好多圈,可是,仍旧半个人影也没见着,所以就先回来禀报一声。”血刃简单地道。
殷如歌轻轻地“嗯”了一声,让血刃先去休息了。对手,实在有些狡猾。她总觉得,一切真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