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皮的鹤氅,玄色直裰,腰间挂了墨玉,只是面具遮掩面容,更添了几分神秘。
但这斜倚着马车车厢内,懒散的模样更像是个纨绔的公子。
其实从一进来就已瞧见食盒里的东西被打开了,但弗陵只能忍气吞声,伏地而跪。
他们是第一次以这种身份相对。
“指挥使,王妃生病了,奴婢代替我家小姐来看望王妃,还望指挥使放行。”
裴钺眼皮抬也不抬,“今天怕是不行了。”
弗陵双膝伏地,微抬起头,问,“为什么?”
裴钺挑开话题,“糕点是亲手做的?”
弗陵点头。
“味道还不错。”
弗陵道,“多谢指挥使夸奖。”
“叫什么?”裴钺取了帕子擦了擦手,声音寡淡。
弗陵顿了一会,瞧他帕子上沾的糕点屑,“糖蒸酥酪。”
裴钺道,“我听说,你在杏花巷子买了个院落,而半年前,浆江湖闻名遐迩的神医,元神医便住进了里面。可有这事?”
已经扒得如此彻底了,弗陵就算再隐瞒也不可能骗得过向来心思阴沉的他。
“是。”
他问,“你这是请元神医来给谁治病?”
“我家姑爷。”
裴钺微拧起眉,道,“想让元神医治病的比比皆是,为什么他偏偏就答应你的请求?”
弗陵道,“钱给得多。”
裴钺笑了,这话里话外是在讽刺自己当初没有收她钱。
“好,就按照你说的,钱给得多,如今你家姑爷的病,可有好转?”
“神医跟我家小姐说,少爷是先天不足,但只要照着他给的方子好好养,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裴彧放下倚在软垫上的腿,坐直了身体看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下意识地点了点。
“我还以为神医至少会说不一样的话,看来神医也不过只是如此。”他挽着唇角。
弗陵默声。
裴钺似乎没打算在继续问下去了,手撑着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
弗陵不自觉地滚动着喉咙口,“您,您看什么?”
“我看什么你还瞧不出来。”裴钺懒洋洋的语气抬起,“因为你在说谎。”
弗陵抿着下唇,干脆也不说话了。
在镇抚司指挥使面前说谎,刑讯逼问他最有自己的一手,根本就无处遁形。
“下去吧。”
不知过了许久,她都快睡着了,才听到裴钺忽然启唇,放她下去。
“那我能否去看看王妃?”弗陵忽抬起头。
裴钺看了眼外头窗花外飘过的几盏烛火,不知不觉已是入了夜。
“随便。”
弗陵往后退,要起身下马车时,腿部跪得发麻,坐在地上揉了一会腿。
过去她在逃亡中膝盖骨在流亡中被人打折过,经镇北王救治后,也是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如今才勉强能行走。
但每次跪得久了,就会疼,镇北王夫妇疼她,从不会让她做这种事情。
不过一会,她缓过来劲后,便下了马车。
从镇北王府出来后,已近宵禁,在回国公府的路上,看着身后的马车又施施然地走上来了。
不过这回却不是来逮她的。
弗陵眼瞧着马车从她面前施施然而过,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她,脖颈后却忽然被一股力道给按住。
“王妃还好吗?”
她微侧过头,看着肩膀下倚着的下颌。
裴钺已是将面具摘下,棱角分明的脸上难得得露出一丝笑弧。
仿佛有匕首落在后脊,弗陵不敢出气说话,“......还好。”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弗陵嘴角抽搐,怎么回事他竟能装不知道,还真是戴上面具摘下面具都是两幅面孔,懒得对他解释。
“没事。”
裴钺目下微阖,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竟是笑了,“确定?”
······
回国公府,将王府一切安好的消息告知了夏令仪。
可宋襄瑜的身体情况却不是很好。
夏令仪认为,在还没有找到下毒的源头时,于国公府内住着,都不安全。
宋襄瑜虽然身体孱弱,但意识却始终时刻保持着清醒,更甚至,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发现了一直以来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地方是在哪里了。
“我觉得,岳父并没有出事,这一切就是个障眼法。”
弗陵微微抿唇,早知道他那么聪明就该一手刀将他给砍了才是。
将苦涩的药汁塞到他口中,微微笑着,“姑爷可真是病糊涂了,还总是天马行空,爱乱想了。”
夏令仪见她把碗塞到他嘴边,动作野蛮,药汁都洒了她都毫不在意。
不禁发怒地将她拉开,“阿杳,你怎么这么粗鲁?不知道他还生着病?”
弗陵舔了舔唇,低垂着眼帘,“抱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宋襄瑜咳嗽着,脸色涨得通红,“阿杳,从王府出事后,一直都是你在和王府来往,难道就没发现什么问题?”
弗陵摇头,“什么问题?”
宋襄瑜道,“岳母好歹也是将军夫人,也算是经历过不少生死为难关头的人,不会在王爷还没审判,不过是关押进了鉴于,却又哭又闹,还闹自杀。”
弗陵勉力笑了,道,“人老了,情绪丰富也是正常,而且,您自以为很了解王妃?您压根不了解,王妃她其实是个很多愁善感的人,有时候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念一句阿尼陀佛。”
夏令仪深有同感,她母亲是出身于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