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后此女一声低吟,鬼哥只觉神魂一荡,禅心几乎立时失守。只见她长袖飘摇翩然起舞,并檀口轻启幽然作歌。那柔语侬音一出欲销人魂,鬼哥这身神玉阳骨竟似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就此软了下来。
“君去何方在,君去何岁久。君书胡不来,君心还痴否。望门尘霜重,看月数弦钩。夜尽泣红烛,天明悲寒柳。镜中人妆盛,为谁舞红袖。徒冷一……”
鬼哥只觉心中有一股火焰,随着歌声中的那股风,一时漫进血液,一时又刺入心头,不蚀魂销骨誓不罢休。镇魔大千钟的金文已模糊不清,像是为血衣女子起舞的装饰。而鬼哥的双眼之中金光渐褪,不觉中已浮上了一层血色。
他心中正涌起惊涛骇浪,似乎看见远方有个女子正在等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只能在孤单哀愁中渐渐消瘦憔悴,最后老死在一间朽旧的竹楼里。她一生的哀歌穿越阴阳阻隔,直传入他的梦里。一字一句,都让他备受煎熬,血泪满面。
咚!就在他心中那个名字渐渐与眼前这个身影重合之际,耳中却蓦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钟声。镇魔大千钟还复成了青黑之色,钟壁上已经破了一口大洞。
一只骨手带着红袖从钟内伸出,其上银光如丝网深深勒入其中,却没能伸到鬼哥面前。可鬼哥的额头处却明显的感觉到一丝凉意和微痛,震惊中立即知晓自己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噫?连血衣罗舞都抵挡的住。小贼,这口钟是什么来历,按理来说这不是你能够拥有的法宝。”镇魔大千钟内传出话语,却是一个男子声音。
“此乃释门镇魔大千钟。足下看来也是孤陋寡闻,区区红粉骷髅也拿出来卖弄。”鬼哥强自镇定,但却对刚才这一曲魔舞犹有余悸。
“原来如此。相传镇魔大千钟为传世九钟之一,想不到今日能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子,你能得到如此异宝,想来也非寻常之辈,死在这里实在可惜。看你也不像妖邪之人,听我一句劝,收起贪念回去吧。”这男子言下颇有些惊异,转而语气便和善了不少。
“夜叉仙宫这等所在,来一趟可是不大容易。足下想区区几句话就让人退去,是否太儿戏了。”鬼哥笑吟吟不置可否,心下却十分吃惊。
因为对方声音看似从大千钟内传来,气息却绝不在其中,反而忽远忽近捉摸不定,这说明大千钟根本没能彻底压制住他的力量。
这男子略一沉吟道:“这也说的是。不给你一些厉害看看,岂能叫你知难而退。”
他话音方落,鬼哥便立即感觉到大千钟内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冲力,震得此钟剧烈摇晃起来。眼见钟内那血衣女子绫袖飞舞,冲力如波荡潮涌,一浪大过一浪,大千钟竟然渐渐呈不支之状,鬼哥心下暗自叫糟。
他深知这个神秘男子的修为定然高他甚远,眼下的局面还要靠大千钟才能勉力维持,一旦对方破钟而出,大祸立至。
鬼哥永远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凝势在身,全身法力有如律动,目中银芒灼灼时,立时有禅音梵唱之声传出。
透过不断共鸣的大千钟,鬼哥再一次看清了血衣女子急旋而舞的身影,似看见一道血色瞬间向眼中反刺回来。他强忍着目中的刺痛,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镇魔大千钟应声发出低沉的鸣响,钟内血衣女子身形一滞,面目几乎扭曲,但却反而越舞越快。大千钟内似滚起一阵阵气浪,钟身几欲飘浮而起。而鬼哥目中银芒更盛,周身日轮又显,第二步如同炽阳乍显,穿过重重血雾落在血衣女身上。
大千钟发出一声高亢的响声,刚猛至极的压力在四五息间压得血衣女皮肉消褪,直接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灰烬,成了名符其实的红粉骷髅。
可是那件血色罗衣却仍然未损,在其下支撑的伶丁骨架动作仍然未停。这骷髅空洞的眼眶中血光凌厉,虽在急旋中却似无时无刻不在与鬼哥相对凝视。
就在鬼哥略做喘息之际,大千钟底已露出了一条缝隙,已在极其缓慢的升浮。鬼哥知晓不能再等了,他心中蓦然浮现劫生端坐在求经潭边的情景,看着潭中飞起的那道光芒,情不自禁如同追寻般的又向前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