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麻烦通报下,京兆尹陈宣在门外候旨。”
黄公公微微一笑:“别急,皇上还没问呢。”
陈宣松口气,悄悄的站在边上,房间开始说话的声音还不大,可慢慢的,皇帝的声音大了。
“尚书台太放肆了!这样奏疏居然敢截!为什么不报给朕知道!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批下去!战事吃紧!不是已经调了粮食过去!帝都存粮还有多少?啊!潘链,你来回答!”
正说着,陈宣看到延平郡王也急匆匆赶来,潘链低声说了几句,陈宣没有听清楚,延平郡王也同样请黄公公通报,黄公公的回答依旧。
延平郡王松口气,赶紧过来站在陈宣身边,低声问:“陈大人,知道什么事吗?”
陈宣摇摇头,延平郡王苦笑下,这陈宣从来独来独往,从来没听说他和那个大臣有什么深交。
“你这是狡辩!你知道城外每天冻死饿死多少人吗?帝都,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每天死这么多人!你叫天下人怎么看朕!”
潘链说了几句,皇帝更加愤怒,大声打断他:“你不要事事推陈宣,陈宣手上没钱没粮,你好意思将责任推给他!”
延平郡王听后忍不住叹口气,同情的看了陈宣一眼,陈宣低眉垂目好像没听见。
听了几句后,延平郡王心里有底了,他很清楚,这段时间,朝廷围绕着京兆尹和冀州刺史扬州刺史的人选,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皇帝有意让陈宣出任冀州刺史,可冀州当地的门阀却不愿意,他们举荐渤海郡太守马任马公义,延平郡王很清楚,这是冀州的那几个千年世家,主要是王家那位老祖宗在背后推动。
相反,朝中却不断有人在弹劾陈宣,特别是最近,帝都风雪大作,冻死很多流民,要求朝廷治陈宣赈济不力之罪。
由于尚书台的抵制,皇帝的意思难以执行,可尚书台也数次上疏,提出他们的人选,皇帝也不同意,双方就此僵住了,冀州的刺史张泌免了,冀州现在无人主持,受灾的灾民只能靠各县安置。
好在各县还尽力,新漳河的水退了,各县组织人力赶在冬天之前将堤坝修好,不过,如何安置灾民,县里就没办法了,原因简单,没钱!
冀州富庶,可冀州的田地七成在门阀世家和宗室手里,冀州还要负担幽州和并州的银子,剩下的还要给朝廷,修缮堤坝已经将冀州府库的银子花干净了。
冀州也向朝廷要银子。
陈宣和延平郡王心里很清楚,皇帝这是压抑了很长时间,几个月前就该进行的人事调整到现在还没进行,这对皇帝来说,是极大的屈辱,皇帝绝对无法忍受。
“尚书台必须承担责任!这样事关重大的奏疏,你们都敢截留,尚书台要做什么!”皇帝几乎是在咆哮,屋里一遍死寂。
延平郡王轻轻叹口气,尚书台这次有点过了,按照传统,地方奏疏,除了军务,必须上报皇帝外,尚书台可以自行批准或驳回一些奏疏,天下事很多,每天的奏疏也很多,皇帝并不是每件都要过目,否则要尚书台作什么。
在大晋的历史上,这个制度常常造成皇帝和尚书台的矛盾,特别是尚书令与皇帝的关系,若和睦,皇帝便松一点;若反之,皇帝便会以此为借口,对尚书台进行反击,同时,这也是尚书台改组的苗头,在大晋的历史上,这样的事,史不绝书。
正想着,便听到里面在问:“陈宣到了吗?”
黄公公连忙进去禀报,皇帝吩咐:“让他们进来!”
陈宣和延平郡王整整官服,黄公公出来,让俩人进去。
房间里有火盆,还有暖笼,皇帝坐在暖笼边,尚书令潘链左辰和甘棠都在,潘冀照例不在,秋云也不在,在一个月前便告病,在家修养。中书监的蓬柱和薛泌,还有皇帝的布衣朋友张猛也在。
朝廷的重臣全部到场!
“饥民的情况怎么样了?”皇帝不等陈宣报告,开口便问。
陈宣恭敬的回礼后,才答道:“回皇上,臣在城外设了七个粥棚,每天中午,晚上,施粥两次,饥民勉强可以维持。”
“粮食还可以维持十天左右,不过,现在困难的是棉衣,臣设了些草棚,可不够,有些商家捐赠了些棉衣,但还是不够,晚上依旧会有些体弱的冻死。”
皇帝脸色泛红,神情依旧还有几分激动,听到还有人被冻死,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还有没有办法?”
“有,”陈宣说道:“城外还有庄子,有些空着的,还有些道观,也可以拨出部分,让饥民先过冬为好。”
延平郡王闻言后不由苦笑,帝都城外的庄子,不是皇室的便是藩王门阀世家的,让这些人将庄子让出来,那怕是一部分,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