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乜歆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怎么回到铁牢的了，她一路上都在想弘利蒙库的话。/p
她觉得完了。/p
铁王都竟然打算投降，向重伤尉迟长阳和杀死那么多狼骑将士的黑熊兵团投降。/p
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草原人的观念里，从来不存在认输和投降这个观念。/p
草原不比统治有序的中原，数百年间各大家族今天称兄道弟明天你死我活的事情不在少数。每一次战争之后，都是一个家族的覆灭。/p
成年的男人和女人们是不会投降的，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条死路。/p
而那些不比马鞭高的孩子，就会成为奴隶。奴隶们也可以重振家族，一血前耻。/p
整个草原的历史，都是铁血的。/p
人们从不畏惧战争，也不唾弃失败，身居胜利位只是暂时的，战争才是常态。/p
但无论怎么看史书，怎么听传闻，都没有过投降的先例。/p
阿乜歆不知道蒙库族会怎么对投降的人，也许巢勒蒙库发发善心会学中原招降那一套放了他们，也许他会看不起不战而屈的族氏依旧屠尽。/p
但不论哪一种，阿乜歆都不敢去想，尉迟醒会变成什么样子。/p
在太辰皇帝威逼利诱赐婚时，所有人都觉得懦弱好摆布的他，宁愿死也没有顺了他们的意。/p
太多人不明白尉迟醒心中的刚韧，以至于他们想不到尉迟醒会如何疯狂。/p
她原本是想去找尉迟夜问问的，转了很久都没找到她在哪里。期间她还不小心差点闯进蒙库人发泄的地方。/p
女人的惨叫从里面传出来，阿乜歆只能捂着耳朵跑开了。/p
她也很想不顾一切闯进去，帮帮那些女孩子们，但尉迟醒还被困着，数不清的黑狼还游走在铁王都外。/p
阿乜歆可以什么都不管地进去救人，但接下来，被伤害的就是尉迟醒的家。/p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铁牢边，轻盈地钻了进去，在距离尉迟醒非常近的地方坐了下来。/p
尉迟醒还没醒，她觉得尉迟醒这几天虽然闭着眼睛，但一定是没有睡着的。/p
他心里的事情太多了。/p
阿乜歆发现陆麟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很平静，让阿乜歆不由得疑惑了起来。/p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在了陆麟臣旁边，低声跟他说话：“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p
“因为着急没用啊，”陆麟臣用下巴点了点尉迟醒的方向，“你看他这幅伤心得要死的样子，我都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嘛了。”/p
陆麟臣叹了口气：“我父母走得很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因为我都不知道他到底痛在哪里，有多痛，怎么做才能不痛。”/p
“哦不对，”陆麟臣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一点，“我知道怎么才能不痛，报仇就行，但好像......”/p
剩下的话陆麟臣没有说出来，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摆平，草原人的铁蹄肯定早就把仇家踏平了。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尉迟醒肯定也门清得很。/p
不是不想报仇，而是太弱了。/p
陆麟臣觉得尉迟醒如果肯发泄出来，情况会好上很多。但他也知道，尉迟醒本来就是个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人。/p
他只想等尉迟醒缓过来以后，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嘿，快起来，帮我一把，我们去报仇。/p
流血也好，送命也好，陆麟臣觉得这些都无所谓。/p
“尉迟醒！”陆麟臣忽然起身，半蹲在尉迟醒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脸，“你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想去报仇？”/p
尉迟醒睡眠其实并不深，陆麟臣一碰他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着陆麟臣，眼神从朦胧到清朗只在转眼间。/p
“你......”尉迟醒动了动嘴唇，他也不知道该说陆麟臣什么好。/p
陆麟臣热血沸腾的眼神让他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抱歉，这是他的事情，却又要拉上陆麟臣去拼命。/p
“先坐下吧，”尉迟醒抓着陆麟臣的手腕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我心里很乱，我也知道一直悲观是做不了什么事情的。”/p
“你想到要怎么做了？”陆麟臣问。/p
“我那天被冲昏了头，我以为王姐是被种了宁还卿的圈套，”尉迟醒说，“但我后来越想越不对。”/p
“宁还卿要是利用我的姐姐来控制草原，那他也没必要让波丹维兹家没办法来铁王都。沐怀时还没回消息，但不论传回来的消息是什么，宁还卿都没必要对波丹维兹家下手。”/p
“为什么？”陆麟臣问，“万一他就是控制住了她族人来威胁她呢？”/p
陆麟臣刚说完自己就觉得不对了，先不论尉迟夜会不会因为波丹维兹家被控制，就对宁还卿言听计从。/p
就算只按草原人的血性来说，波丹维兹家的人，绝不可能让自己落入敌人之手后，用来威胁他们的家人。/p
就算逃不走，死也比成为累赘强。/p
“他不需要做这些。”尉迟醒说，“如果他真用家人来威胁，其实更容易适得其反。”/p
“那是谁？”陆麟臣问，“总不会是你王姐自己要为难你吧？”/p
尉迟醒垂下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猜应该就是这样。尉迟夜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威胁来难为她，她真的这样做了，其实只是因为她自己想而已。/p
“她是大君，”尉迟醒说，“她要追查我三哥的事情最好就快些查，北边的军队已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