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醒从未有过这般溺水一样的窒息感,他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四面将他包裹着的液体不断涌入他的七窍。/p
无法呼吸便让他无法思考,只能胡乱在周遭抓着,仿佛能够抓住些什么救命的东西一般。/p
这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希望的事情,但尉迟醒好像真的抓住了。/p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将他往水面上拉。/p
破开束缚的那一瞬间,尉迟醒终于能够睁开双眼。/p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人,那人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尉迟醒看见他便知道了他是谁:“北堂鸿笙?”/p
北堂鸿笙点点头,然后沉默地看着尉迟醒,等待他问自己问题。/p
太乱了,尉迟醒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他仿佛明白了一切恩怨纠葛的起源,又仿佛一下子离得更远了。/p
这是几个人,纠缠了不知道多久的宿命。/p
“我,”尉迟醒如实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他刚刚经历了北堂鸿笙的一生,十分真实,就仿佛他就是北堂鸿笙一样。/p
实际上尉迟醒和北堂鸿笙,也确实不能完全分开。/p
“你我不论该不该,”北堂鸿笙说,“只论想不想。”/p
“你的一生就是这样?”尉迟醒问。/p
北堂鸿笙点头:“就是这样。”/p
“可我面临选择时,受到了无数次作为尉迟醒的干扰,”尉迟醒说,“可你当初一定不是这样的。”/p
“你作为尉迟醒时,因为懦弱和退缩时失去了,”北堂鸿笙点头,“所以作为北堂鸿笙时,才会在潜意识中做出和尉迟醒不同的选择。”/p
“所以我才想问,”尉迟醒连忙问道,“你当初怎么可能是这样的?”/p
“我与你的选择其实都是相同的,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我忘了理由而已。”北堂鸿笙说,“也许是原本就没有理由,所以需要你来赋予一些理由。”/p
尉迟醒倒不是没有听明白,而是不信。/p
“百里星楼后来怎么样了?”尉迟醒问。/p
北堂鸿笙垂下眼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眼睛重新看着尉迟醒:“阿乜歆为何与你重逢?”/p
尉迟醒明白了过来,百里星楼没有失信,她在未来的生生世世里,无数次与北堂鸿笙重逢又相爱,直到圆满。/p
北堂鸿笙的身上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游移,尉迟醒这才发现他其实只有个隐约的身影,只是在黑暗之中,不那么明显罢了。/p
尉迟醒摊开手掌,接住了一点落下来的光,光芒融进了他的手掌里,尉迟醒的眼前就闪过了一瞬间百里星楼回眸的微笑。/p
“姬永夜呢?”尉迟醒问。/p
“被星楼杀了。”北堂鸿笙说,“然后容焚琴大怒,星算一代天才,与钦达天上天入地鏖战数日,直到容焚琴身死。”/p
“什么?”尉迟醒以为自己听错了,“容焚琴身死?”/p
他看见的容焚琴,就是容虚镜的脸。他并不认为容焚琴会输给刚刚拿回云中剑的百里星楼,这并非是猜测,而是实力上的悬殊。/p
千年的光阴过去了,容虚镜与百里星楼的差距其实从未缩小过。/p
“容焚琴很强,可她输在心里的挂念太多。”北堂鸿笙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同样的疑惑,北堂鸿笙当年也有。/p
容焚琴不该输给百里星楼,她算到了未来会如何发展,明明是两个人共同决定的背水一战,容焚琴却留了一丝私心,想要他全身而退。/p
可执剑回来的钦达天不是,她无欲无求,只带着云中剑给她的直视,一心一意要去刺穿窃国者的胸膛。/p
她要拥戴帝星,要诛杀不臣者。/p
容焚琴却要保全一个人。/p
心里有这样的牵挂在,她就不是所向无敌的,她有顾忌,又忧虑,所以她就有破绽。/p
“她若是再输,大概也还是输在这上面。”北堂鸿笙说。/p
尉迟醒想起来百里星楼曾经与他提起过的事情来,她说容虚镜大概是动了凡心。/p
古逐月就是前世的姬永夜,如果真是北堂鸿笙说的这样,那她这一生,或许又要犯同样的错误。/p
或者说,这错误已经犯下了。/p
“为何你还在这里?”尉迟醒忽然有些疑惑。/p
北堂鸿笙该随着转世,成为尉迟醒的一部分才对。/p
“容焚琴寂灭前,下了个很奇怪的阵法。”北堂鸿笙说,“她要北堂鸿笙的没一世,都比百里星楼的没一世,爱她的少一些。”/p
“这多出来的爱,无法成为北堂鸿笙,也无法成为未来的转世,生生世世下来,就成了我。”/p
北堂鸿笙将几点星光引给了尉迟醒,让他看看他的身体究竟是由什么组成的。/p
尉迟醒看见了百里星楼的懵懂,百里星楼的笑容,百里星楼的害羞,一切来自于这个北堂鸿笙的,都是有关百里星楼的。/p
“也就是说,”尉迟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一世,也是我爱她,比她爱我的少?”/p
“阿乜歆也是,”北堂鸿笙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百里星楼也是。”/p
尉迟醒迟迟没能把这句话理解透彻,等他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才恍然大悟:“百里星楼和阿乜歆……”/p
“不一样。”北堂鸿笙打断了他的胡乱猜测,“哪怕只是转世,你与我的生生世世,都是不同的。”/p
尉迟醒被绕得有些茫然,他听北堂鸿笙的意思,明明就是要表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