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云意?你发什么呆呢?羹都快凉了。贺妈妈才做的金桔玉露羹,趁热才好喝。”诚逸拿筷子拨弄我的头发。
“啊……诶?……嗳。”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喝着呢。”
“想什么呢?”他温柔地凑近我,笑呵呵地盯着我的眼眸,吐气温暖,闹得我耳根子发红。
我傻了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没头没脑地就来了一句:“我在想……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他脸腾得蹿红了,回避开我的视线,支支吾吾,装着不在意道:“什……什么时候?”
我托腮,痴症发傻地盯着他笑:“或许是吴王谋反时我扑上去救你的时候,或许是那晚你拉着我的手冒死去给陛下报信的时候,或许更早——或许在那次雨湖谈心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他傻笑着,突然蹭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亲了一口:“我早就爱上你啦。”
“什么时候啊?”我娇憨地笑。
“或许在那次宫墙上再见的时候?或许是你在春景宫宴上奏琴的时候……总之我早下定了决心,非你不娶的。”
“哇,原来你早有谋算。好机心啊,可怕可怕。”
“啧,你这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干嘛?别过来啊!我喊人了啊!”
两人打闹一阵,笑得喘不来气。过了好久才逐渐安静下来,我半靠在他身上,托腮沉思。
“我有些心疼妙筝姐。”我发愣着来了一句。
“你是心疼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放低了身态,任由你姨母辱骂么?到底是个有头有面的花魁,纵然是演戏,可旁人又不知——难免笑话她下作。”诚逸以手指梳理我方才因打闹而弄散的青丝,绕指柔温软得叫人浑身酥痒,直想靠在他怀里沉醉过去。
温柔乡啊温柔乡,干嘛一定是要形容美女嘛?
我顺势将脑袋搁在他肩上,任由他拿下巴摩挲我的额心,“我是觉得心凉。姐姐虽然是风尘女子,可为人心善又大方端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哪样不通?摆出去谁不道这是个正经耕读人家教养出来的识体小姐?不是爱风尘,总被风尘误。出淤泥而不染又如何?在旁人眼里,都道是任人攀折的章台柳,尽管她年年挂花神榜上十双双台,又别雅号‘莲蕊香玉’,可在那起子自命清高的伪君子酸诗人口中,还不是低贱到泥淖里去的。可一个女子若生来便是好的,谁会自甘跑到青楼妓馆里做供人蹂躏的玩物?怕不是只有北齐胡太后那样的dàng_fù了。”
诚逸搂着我的腰,温热的气息离我很近,“世道人心,向来如此。我素闻那妙筝原姓苏,是江南人氏,家境败落后被人牙子卖到云京来的。若不是生活所逼,谁也不可能沦为娼妓。你此行也是用心良苦,想着借势把她从那狼虎窝里抬出来,也是造化了。”
“这事儿急不得,还是得慢慢来。”我点点头,“陛下已经下旨了,对哥哥,先革职查办。至若随军西行,还是去的,只是临时封了个督军名号。这样既堵住了那群言官的嘴,又能让哥哥继续执行指令。于陛下而言也是最好的打算了。哥哥的确好谋算,这事便是成了——可见陛下到底是舍不得哥哥的本事的。”
“庆熙早年舒兄便随军远征西域一带。自然是最熟悉不过的。陛下知道这一点,是怎么也不可能叫人换下他出征的。再者你哥哥心思缜密,为人谨慎小心,位分也不算很高,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陛下一向任人唯贤,也不会因为‘行为不检’这一条不痛不痒的罪名在这紧要关头生事的。”
“你这小狐狸,原来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了啊。”我坏笑着抬起头觑他的神色,“要不是我说,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说罢拿手指点他的额。
“谁是小狐狸?小狐狸不是你么?你个古灵精怪的玉面狐狸!”诚逸说着就要来咬我的耳垂,“也不知道是谁今个早上明明都笑坏了还要埋在夫君肩上装哭,瞧瞧,衣服都被你口水眼泪弄湿了……”
“哎呀……哎呀别闹!”我被他咬得发痒,咯咯笑个不停,“你讨厌。这还没到晚上呢……”
两人缠在一块逗弄一会儿,又啃又咬个不住,才笑着打闹,便听朱门吱呀一声扣开,原以为会是团雪,杨妈妈或者碧城,一抬头却见是卫宓紫一张青白交加的脸,进退不是,很是难堪。
彼时我衣裳散乱,露出半截雪肩,当即慌忙窘迫收拾了站起身,诚逸还算镇定,扶着我站稳了,这才对着外头高声一喝:“规矩是越做越大了,四姐儿来了都不通报一声。平日里夫人是怎么教你们的?”
杨妈妈慌慌张张步近,冲着我和诚逸行了个礼:“回侯爷,是四姐儿说怕惊扰了侯爷夫人才不让通报的……”
“行了。这乍进岂不是更惊扰?”我一手按住诚逸,“杨妈妈,你先下去吧。”
“……嗳。”
“四妹妹,来坐。”我无声整了整衣衫,“今儿个怎么得空来?眼瞧着时候晚了,都到掌灯的时候了。”
卫宓紫皮笑肉不笑道:“无事,不过是闲来想找嫂嫂说说话罢了。没成想扰了哥哥嫂嫂的好事,当真是小妹罪过了。”
这话大有酸意,我只作听不懂。诚逸早知道她来没好事,也不愿多做计较,只是顺着她的意说,“如此这般,四妹妹你和娘子先聊,我便不打扰了。”说罢抽身就要走,被宓紫一把拉住,迎上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哥哥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