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定自若,甫一说那几字,连平日爽利大方如昭阳,亦是红了脸颊,更别说我,已觉双颊发烫得紧,不自觉拿纨扇掩面。
“宓意没羞!”我啐了口,“还没出嫁的人儿呢,也不怕害臊!”
她吃吃笑。
我替昭阳整了整衣衫,把纨扇拿上,就送着她往外走。却听门外几个婆子的声音愈来愈近。“洪妈妈,你先回水碧轩吧,昭阳长公主还坐着帐子呢。”昭阳慌了神,又不敢声张,慌慌乱乱提襟小步来回快趋,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出门不是,呆着也不是。
听着女人的声音,我唬了一跳,不觉心狂跳起来。只觉心慌不已——脚步声渐近,昭阳偌大个人往哪躲去!
两人来来回回踱步,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只得喉咙出气儿似的压低了发声。无可奈何地转来转去。才要从后头绕,门板便“啪啦”一声叩开,是庞妈妈和身后两个小婢子惊愕的面容。
她有些愠怒,看着尴尬而笑的我和昭阳:“长公主,舒夫人。”
昭阳冲她嘿嘿一笑,“呃……庞妈妈,我——我方才出门上了个茅房,走错了堂室,到云意这儿来了。我……我这便走!”
她匆匆提襟跑出门而去,宓意亦不知何时溜了去。只留我一人尴尬而对庞妈妈。
我连忙簇起微笑:“妈妈来的好早!前厅是结束了么?”
庞妈妈无话可说似的将手掌一摊:“夫人,老奴是来提醒您,三公子往这儿来了。您拾掇拾掇,准备着吧。老奴告退。”
我一愣。
她甫出门,就听门外喧喧扰扰,仿佛是几个公子少爷,还碰着酒觞饮啜,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暧昧调侃的话。
我咽了一口口水。慌慌张张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红裳赤纱披帛连襟衣裙搅乱一团,我的锦绣纨扇不知方才喝酒时丢到了哪里。金钗落了一半,青丝散乱如细柳迎风。我回头一顾,那床榻上,宓意虽然把东西都撤了去,可还留下了盛放糕点的几张油纸以及散乱的酒杯。
他的声音掺杂着其他年轻男子的谈笑风生,往这儿逼近来,只剩下嗒嗒脚步声。
我傻傻站着,半晌才想到要赶紧整理。大哥,别别别,你……你先别进来啊!
“云意?……”
“你等会!别进来!”我一声狂怒吼叫,转身就“砰”地将门板叩上,便听门外一声“哎哟”,对不住了,官人!
镇定,镇定。我长吸一口气,扫着宽大的袍袖将零散在鸳鸯榻上的酒盏糖纸撂开,好容易恢复了干净利落的模样,这才就着铜镜捋顺了裙摆披帛,又对着妆台淡扫蛾眉收拾妆容。这才定定走向红得近乎暧昧的床榻端坐下。
“进……进来吧。”我压抑着心虚,高声对着外头道,像是准许一道指令似的郑重其事。他方叩开门,一身华裳喜服,双颊泛着红晕。没好气地望着我。我忙堆起笑容,装着羞赧地样子把脸颊藏在纨扇后。
“你干嘛!新婚之夜把郎君挡在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藏男人呐!”他瞪眼。
我听了简直要吐血。“啪”地丢下团扇站起身,双手叉腰怒火中烧地瞪着他咆哮:“藏什么男人!我除了你还有谁好藏的!”
他闻之由怒转笑:“这倒也是。”
说罢缓缓走向我,直到在我身侧坐下,我下意识地秉持团扇撑在面前,待到他伸手以双指将扇轻轻拨开,露出我一张涨得桃红地面容。我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他却戏谑轻笑:“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娘子今夜,甚美。”
卫诚逸显然是已然微醉,双颊泛着不自然潮红,声音也有些迷瞪,双目合拢,不自觉就将薄薄的唇尖往我面上移进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喝醉的样子,和平常大不相同。反而有些不同往常玩笑的玉山倾颓般的隽逸。因着三杯海棠醉下肚,我的面上也有些烧灼得慌,酒能催情,只觉身上火烧火燎,想要一层层将衣裳脱开。去迎接他那同样炽热的唇吻。
我的天爷!舒云意!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怎生如此yín_dàng?!
不不不,要理智,我强压下那如火的yù_wàng,曼妙的指尖推就开他那样近的面容,款步到桌前将宓意给我的醒酒茶端至卫诚逸面前,长呼气一口,道:“那个……先把醒酒的喝了吧。”
卫诚逸面上浮起如醉调笑,极度诱惑似的凑近了我,用手抚上我的指尖接过白盏:“别说是醒酒汤,我娘子就算给我一杯毒药,我也心甘情愿地喝下,牡丹花下死。”
我吓得直吞了一口口水。
这家伙!我哭笑不得,醒的时候没少作弄我,醉了之后倒学会甜言蜜语举止轻浮调戏人了!
酒真的太可怕。若是方才我也不知节制地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不是现在就和他……
还好还好,有醒酒汤,不至于像宓意说的那样,太过于羞耻。
他举盏仰头一饮而尽,便将碗盏搁下。定定坐了片刻,我亦伴在他身侧,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蓦地,他喉咙里仿佛吐出几个不清不楚的字眼,我眼见着他喉结不断地鼓动,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随即目眩神移,将狂热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来,眼眸中有火光流炙不断跳动,如狂烈而绝对的yù_wàng。
“云意……”语气近乎颠乱痴迷与神魂颠倒。
我一惊,连忙抽身而起去执那只精细雕琢玉胎的白瓷盏碗,极力一嗅,却只闻到一股子香得近乎诡异的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