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你是穿衣服,又不是脱衣服。”他托腮,笑嘻嘻看着我。
“你——无赖!”我脸红红,别过头去径自收拾衣裳,走到妆台前篦发上妆。不再理他。天蒙蒙亮,像是披着一件暗色的轻纱,空灵邈远。时辰还早,仆妇和女使们也才刚刚起身,门外总算有了碌碌劳活的声音。
我一边换上他给我的那套正四品仪制的侯府嫡夫人丝锦袍服,对镜簪上耳饰,一边唠家常似的随口问他:“嗳,你刚才干嘛呢?二哥二嫂起了吗?”
卫诚逸一愣,旋即很孩子气地笑道:“你总算不长公主二公子地叫了。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我高兴。”
我白他一眼,又笑出声:“傻瓜。”
“二哥早起了,刚和我在外头练把式。二嫂还睡着呢。也难怪,时候恁早,再怎么练家子说到底也是个女子,昨夜怕也是累着了,二哥体贴,出来悄无声息的,说怕打扰她。我倒是很意外——你竟这么早就起了。”
他起身走到我身后,将双手搭上我的双肩,弯下腰来看着镜中正往发髻上头上绢花的我,不觉微笑道,“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这话我是万万不敢对你说的,怕是要被你打死。”
我掩嘴而笑:“傻不傻!”说罢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在宫里头五更天就得起了,清雅堂开堂早,也是差不多时间就得起身梳妆,收拾收拾待客。习惯了。只是今个确实累极,险些摊在床上起不来。早知道学二嫂嫂再小憩一会子。”
卫诚逸笑着接过我手中的珠花,“双眉未画成,哪能就郎抱?你迷迷糊糊的,别簪坏妆花了。我来给你画。”
我推开他,盯住他的眼眸:“女儿家的东西,你会吗?”
“怎么不会?我阿娘在的时候,我给她画过。来。”
我这才就着他的手,微微闭上双目,觉着有些痒,不自觉颤动睫毛,忍不住笑:“嗳嗳,你轻点。跟刮什么似的……”
“古有张敞画眉,连帝上都爱其能而不备。”他一手轻柔地替我描眉,一手温缓扶住我的面颊。“咱们这也算——闺房之乐。”
我啐了一口,双颊泛红:“贫嘴!”
“儿媳钟离书琬,舒云意给父亲,母亲请安。父亲,母亲慈安。”我和昭阳长公主微笑秉持礼数,对着八仙对椅上端坐的儒雅男子和端穆女子盈盈下拜。
魏国公卫敬则一笑,微微点首,示意我和她免礼:“起来吧。落座。”
我就着团雪的手依依坐下,方侧了侧身子,正对上方,双手轻缓抱腹。魏国公夫人笑着让崔妈妈替我们各自在手边青盏倒了一盏茶,以帕子抿了抿嘴,道:“今个是第一次谒见请安,日后便是一家人,不必恁般拘礼。”我和昭阳应了一声“是”,魏国公夫人才道:“想必都认识了,不过应有的规矩还是要守,来,先来见过姜姨娘。”
“姜姨娘安好。”
“二位夫人不必多礼。”姜姨娘长得面若银盘,两腮微红,眉眼十分可喜,闻言很是守礼数地回了一礼。
“还有你们两个小妹,这是四姐儿宓紫。”她说着冲身后年长些的一个少女一招手。
卫宓紫为人很是稳重,不苟言笑,闻言才微微一笑着,一板一眼地踱着方步迎上前,对着我和昭阳略一屈膝:“四妹妹宓紫见过二嫂嫂,见过三嫂嫂。”
我二人连忙起身回礼:“四妹有礼。”
“这个,是五姐儿宓意。”
卫宓意早就按捺不住,欣喜地跳将上前,冲着我二人眉飞色舞地屈膝俏皮道:“小妹宓意,给两位嫂嫂请安了。”
待一一见过,又听魏国公夫人讲教了为人媳要恪守之礼,所习女则女训,一月内要从侯府过来专程请安三至五回之类的林林总总好一摞,算是礼成。
昭阳长公主一向不爱听这些,讲了这般多,直觉得昏昏欲睡。直到姜姨娘喜形于色地来回端详着我和昭阳长公主:“到底是太后大娘娘的爱女,长公主的风韵自是不必说的。云意亦是,可见是太后娘娘调教的好。这活脱脱两个璧人,和咱们家两个公子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了。”
卫宓紫淡淡道:“长公主自是不必说,天家之姿。只是我素闻三嫂嫂市井出身,虽说是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嫡女,可久处商市又经茶事多年,甚至女儿还听闻和三哥哥初次相识是在青楼窑房里头,叫人说起来难免有些寒碜,再怎么的钦赐贡造使,难保不会有人嘲笑,拿当年的事做筏子背地里头议论我们国公府罢。”
语一出几乎是众人皆闻之色变,女使们面面相觑,无不咋舌,哪有人敢说话。魏国公夫妇愣了神,半晌还没反应过来。宓意和团雪皆是傻乎乎同一个表情,说不出话来。昭阳有些生气,狠狠一挑眉就要大步踏上前替我出言反驳,被我一手拦下。
我阖目,无声地长叹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魏国公皱眉,腾的站起身,出言责备:“你在胡说些什么!”
卫诚逸本落座饮茶,闻言恼极了,扔了茶盏就跳站起身,拉过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四妹妹这话影射你三嫂大有莫须有的嫌疑,可也是不把我这个三哥放在眼里吗?”
卫宓紫面上并不带表情,只是淡淡:“是妹妹一时口快,可妹妹说的是事实。说出去说魏国公家的三少奶奶和三少爷先前未婚便结识于窑馆,甚至一度因为争夺一个妓女的小曲儿而动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