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瞧着李云棠的脸庞,突然思忖出一处不太容易解决的地方,问道:
“可是云棠是否想过,那西夷在我大汉地位低下,又人微言轻;让他们前去抬价收购,怕是不会有多少人来搭理,而朕又不能明着,帮他们扩大声势;
要是京师之中都没几个人知道收购宝钞的事情,那你这通打算,不成了给瞎子演戏么?”
“找西夷来扮作收购之人,只是第一步,这之后的事情,还需要皇爷的鼎力配合。”李云棠语气不紧不慢,表现地胸有成竹。
经过先前话语的一番疏通后,小皇帝身心通畅了不少,面对如此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云棠但说无妨,只要朕做得到,什么都依你!”
李云棠一点也不客气,顾不上什么礼数,紧接着就像小皇帝提出了需求:
“首先,我想请皇爷多派些宫内的宦官,拿着宝钞出宫采买,买些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尽可能多地让宦官们到京师各个集市去买,将声势扩地越大越好,最好能弄得人尽皆知。”
小皇帝听完后是一头雾水,这刚刚说不要用宝钞收税的是他,现在说让使用宝钞从百姓手中买东西的也是他,这前后有些自相矛盾的言语,是个什么意思?
她一双杏眼微瞪,紧锁在李云棠脸上,虽说看起来没什么怒意,但神情之中的意思,明显是要眼前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云像是没看见小皇帝表情的变化,气定神闲地续说着自己的打算:
“同时,我想请皇爷伪造相应的文书,发给那些抬价的西夷,命他们伪装成布列提国使臣,前去礼部的主客司,就说是请求朝见我大汉天子。
而后礼部必然会将此事上奏,这种看上去无足轻重的事情,无论阁臣与太后都不会太过关注,想必不会遭受阻挠;如此一来,这几个假使臣,便不难出现在御门听政上。
在早朝之上,那几个扮成布列提使臣的西夷,除了呈上贡品,还要重点夸赞我大汉的宝钞,并向皇爷做出购买宝钞的请求。
而后......”
话到这里,李云棠嘴上一顿,小皇帝像是看网文遇到断章狗一般,小嘴一撅,不满地嘟囔道:
“然后怎样,把话说完了!”
“而后退朝之后,皇爷再派宫人以市价将宝钞从百姓中强行收回,同样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小皇帝一听便不乐意了,真要这么一做,那自己不成了既短视又图利的‘昏君’了?
可她转念一想,却又不是这么回事:
这么一来一回,收购宝钞的事情,必然会引得全城皆晓,而自己都带头收拢宝钞卖给西夷获利;那城中的官绅勋贵,很有可能会被一齐带动。
见小皇帝悟出了自己的意思,李云棠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补充道:
“皇爷表现地如此心急,那帮手有余财的官绅勋贵们,必会以为皇爷短视;
先给他们心中留下这样的影响,等到皇爷捞足钱财收网之后,也可以凭借这样的印象,装得自己也囤积大量的宝钞,同样遭受了巨大损失;
所谓最高明的犯罪,便是将自己转化为受害者,并找出无法辩解的替罪羊;皇爷满足了这两点,蒙骗过他们,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吗?”
小皇帝听闻李云棠把摘脱干系的流程都规划好了,接连点头,表示对此事的认可;但李云棠看起来却不是非常高兴,反而叹道:
“如今还有一桩事情,若是不与解决,则必然露馅。”
“什么事?”
李云棠抓了抓头发,像是有些心烦,但还是耐心回道:
“施行这个骗术,必然需要一定的本金,本金只能由皇爷这里出,可问题是......皇爷的内帑中,都是户部的官银,用这种银子给西夷用以收购宝钞,一眼便能被看出破绽。”
“朕当是什么事,此时你大可放心!”
小皇帝看李云棠面色严峻,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听清楚描述后,丝毫不把事情放在心上。
“户部献给朕的这批银子,乃是在津沽卫铸造的;而西夷从津沽入境,则必定需要将他们携带的金银之物,兑换成我朝的官银;这样一来,他们使用津沽的银子,并不突兀。”
有这层因果在,货币的事情也终于合理了,李云棠放下心来,又问向皇帝:“那皇爷什么时候,将内帑的钱给我?”
小皇帝一听要钱,瞬间板起了脸,双手抬起后紧紧地抱在胸前,说话的时候,眼神都不敢正视李云棠:
“这...这也太快了,容...容朕再想想罢。”
这是小皇帝最后的家当,她如此护着倒也能理解,但事急从权,李云棠只得硬着头皮劝道:
“皇爷,俗语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皇爷可不能因为怜惜小钱,而误了大事啊!”
小皇帝脚上微微用力,把脚上搭着的靸(sa)鞋朝李云棠坐立的方向一甩,气鼓鼓地回道:
“那,鞋(hai)子给你了,你去套狼吧。”
这大汉朝的皇室,祖上是在陕北俞林土里刨食的,眼下虽然入主蓟都已经一百多年了,但话语之中,还会时不时地带上点俞林方言;这将鞋读成孩,便是其中一例。
而李云棠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给整地手忙脚乱,伸手来回颠了好几次,才稳稳地拿住了皇帝的靸鞋。
他先是看了看手中的鞋,而后眼神飘忽,不自觉地落到小皇帝裸露在外的那只脚丫子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