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简单,也最令人痛苦的。
在小屋中等待亲人的到来,明明什么都不必做,甚至什么都不必想,但霍真全部的精力都已被占用。他不再关心百生能不能理解纳川功的口诀,而这也让百生松了口气。
纳川功虽然神妙无方,但口诀编得十分简明,所以其实百生并非真的全然无法理解那功法,他只是忽然有些害怕。他的恐惧来源于不自信,就比如一个人突然要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但条件是你必须很好地担负起这个人一切的义务和责任,这时你或许是高兴的,但恐怕也不免会有些担忧。除非你是个毫无责任感的人,而百生不是。
从窗户透进的日光已愈加昏蒙,让人的心情也随之沉重。
霍真看着紧闭的木门,而百生看着紧张的师父,忽然道:“师父,你饿吗?”
霍真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之前上来时,我看到下面小室中放着不少油纸包,”百生说,“闻味道里面包的应该是食物,我去取些来给您吃吧。”
这次霍真摇了摇头,继续盯着木门发呆。
不过百生还没放弃,他不想让霍真一直沉浸在渴望和失望的矛盾交替中。
“师父,下面还有酒……”
这次霍真霍地看向他,“去拿!”
百生欢喜地点了点头,跑去取来了一坛酒和一些食物。
师徒二人对饮,美酒下肚,都觉舒畅。百生一直在缓慢喝着他的第一碗,而霍真喝得极快,且一开喝就停不下了。很快大半坛酒都入了他肚中,导致腹部微微涨起,酡红爬上脸颊。
“徒儿,你说等会儿来的人除了我女儿,还会有其他人吗?”霍真有些醉了,变得更加乐观。
“您是指……”
“我是在想我女儿成家了没有,我会不会还有几个外孙?”霍真脸上现出无比欢慰的表情。
“很……很有可能啊,”百生对此事并不乐观,但他不想扫了师父的兴,“毕竟成庄主留的话是‘欲寻亲人’,而并没有特别提到您女儿。”
霍真笑了笑,又道:“想来我外孙的年纪,应该与你差不了多少吧。”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就似已完全确定了他有一个外孙似的。
“呃……嗯,”百生附和道,“想来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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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
听完百生的讲述,曲思扬停下了吃东西的嘴,而她看向霍真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同情。
她也曾寻找过她真正的亲人,很幸运,她现在找到了,虽然有太多大出意料之外的事,但总算是找到了。可知道自己的来处后,她却没有得到想象中会有的归属感。那时她在宫中,虽也很想见到她的亲生母亲,但在知道一切的那一刻,她更想念的却是她的养父母,而最想见的,是郭长歌、温晴……她的伙伴们。
霍真还坐在原处,盯着桌上的那叠笺纸出神,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众人正看着他。
“霍前辈,”成乐忽然开口了,“我父亲既让您在这里等,我想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霍真回过神,看向成乐,皱眉问:“那个庄主是你爹?”
“是。”成乐道。
“他现在何处,我有话要问他。”霍真道。
成乐瞬间沉下脸色,“我父亲他……”
郭长歌接口道:“他被人抓了。”
霍真和百生同时转向他,百生很是震惊,确认道:“被……被抓了!?”
“是。”郭长歌说。
“被什么人抓了?”百生实在很好奇,他想象不到成峙滔那样神通广大的人怎么会被抓。
“被朗头。”
“朗头?”百生不明白,“他来了云州?”
“这个朗头,就是那姓成的说的敌人?”霍真严肃地问。
百生忙摇头,“不不……”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便看向郭长歌继续问:“难道朝廷知道了有人要造反,皇上派了朗头来处理?”
“不是。”这次开口的人是曲思扬。
而这让百生又想起他最大的疑问:“对,你!你不是已经那个……怎么能从皇宫出来呢?”
曲思扬立时拉下了脸,同时双颊有些红了,“已经哪个……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臭书生你别胡思乱想,”曲思扬说,“我告诉你,皇上是我的亲生父亲。”
“啊?”百生彻底呆住,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曲思扬紧接着抬手一指,“而朗头是他爹。”
百生顺着她的手指指向缓缓转过头去,自然便看到了郭长歌。
郭长歌冲他点了点头,他方才有了些许真实感,可还是完全不明白。
郭长歌轻叹一声,道:“我知道这些事一时很难接受,我也是一样的。你有什么问题不如先问,等我们给你解答过,再给你讲具体发生了什么吧。”
百生同意了。他们一番交流,花了很长时间。
夜已深了,屋外秋虫微鸣,水声轻响。屋内,百无聊赖的方元靠坐在墙角发出鼾声,其他人也都已有些疲惫,但终于,百生总算大概都明白,也勉强接受了一切。
不过郭长歌当然隐瞒了他绝对接受不了的那件事。成乐和曲思扬虽很肯定温晴说的不是事实,但这时也都刻意回避着那件事,绝不说起,甚至连想都不去想它。
在他们说的所有事中,百生接受最快,也最令他兴奋的,是婉如和婉若姐妹的到来,他已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她,但这种急切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