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养鱼,没什么技术含量。鱼苗撒下去,只要按照喂饲,注意病害,保持水质清洁,到时候只管捞鱼。”
两人均套着长筒胶靴,站在半尺深泥水的稻田里,观察着村民窦长顺家的鱼凼。
一亩六分的稻田,四周打上了八十公分高的围子,此时稻田里稻茬已经除尽,空空荡荡的全是稀泥,中间挖出六十多平米的一个深凼,水质略浑,也看不清多深。
“小两米深呢,鱼苗已经撒下去了。”李扬拿着长杆鱼抄,顺手一舀,鱼抄里果然扑腾起两条银光闪闪的小鲫鱼瓜子,只两寸来长。李扬抖了抖鱼抄,好让陆南看清楚。
“里面还有白鲶,鲤鱼,都是不值钱的,不过好养,也容易伺候,销量也还可以。”
陆南拈起鲫鱼瓜子,小东西在手心里使劲扭着,一拱一拱,“哧溜”一下掉进了鱼凼。在裤腿上擦了擦手,上了田埂。
李扬在打着手势,朝远处吆喝:“小耿,小钟,都过来!”
约莫二百米外的一处稻田里,两个年青人正和几个农民忙着什么,听见召唤,跳上田埂,小步跑了过来。
“怎么样?”李扬从屁股后面口袋里摸出烟,给两人发了一圈,笑嘻嘻地道:“这是少东家,都见过吧?”
两个年青人都笑了,一个瘦一点的嬉皮笑脸地点着烟,美美地吸了一口,才这说话:“陆南,你媳妇找着没啊?”另一个个头稍矮,长得浓眉大眼的有点拘谨,只是打了个招呼,就闷头吸烟。
陆南自然知道这两人都是李扬带过来的大学生,听李扬介绍瘦的叫钟献光,另一人叫耿栋。都是汉中农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开过年就算要毕业了。
这个时候,大学生还是包分配的,不过形势已经很不好。国家已经感受到每年大学生分配所带来的压力,一些大学生往往不满意所分配的工作,而把档案挂在当地人才交流中心,自己找工作。
不过农学院的工作倒也不难找,除个别进科研部门,其余的多半是分到县,进农业局或者其下属事业单位,或者分到乡,进农技站,不过档案留在县局。李扬其实就是这样。
四人就蹲在田埂上,李扬和他们聊了会儿,问了问工作进展。
“有没有困难?”
李扬将20名大学生分成十组,采用包片的方式,把大学生直接推到第一线,用类似于后世“一条龙”的方式帮助包片村民完全整个一季稻田养鱼,直到养成起网,才算结束。而李扬除了居中总指挥,还要负责20名大学生的衣食住行,照顾他们别生病,别出意外,更在技术上给予全力支持,哪有问题就扑到哪儿,是最辛苦的。
钟献光和耿栋是李扬最看重的一组。钟献光头脑灵活,能够很快适应农村生活,并与农民打成一片,而且处理问题反应机敏,应变能力强,耿栋作风朴质,做事认真负责,基本功也扎实。两人正好互补,形成绝配。
李扬有心留两人下来,但从未和他们谈过。这次陆南在,正好可以摸摸他们的底。
“怎么样,有没有困难?”
耿栋沉思着没有说话,倒是钟献光快嘴快舌地埋怨起来:“师兄,这一季忙完,说啥我也不干了,太累人!”
李扬没吱声,钟献光也没憷,猛吸口烟,将烟屁股弹飞,继续说道:“别的都好说,就这围坝维护太费事,平时就得没事添两锹土,一顺边拍下来,腰都要断了,下雨还得守着。鱼凼太小,水一多就得排,要不鱼都飘没了。平时朝晚两次喂饲,天气不好还要打氧……奶奶个熊,又没打氧机,就人拿根棍子在里面搅,跟搅大粪坑似的,败相啊!”
陆南微微一笑,见李扬仍然没说话,主动掏出烟给钟献光递了一根:“献光,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其实这些事陆南心里都有数,只不过没有钟献光说得鲜活。两下一对照,心里的方向就更明了。瞥了李扬一眼,陆南心里就好笑,这家伙肚子早憋着火呢,找钟献光来说,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心思。
“我累点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核算过了,这养一季鱼费的功夫,哪怕是去揽点活,去打小工或是去窑厂打砖,挣得也不比这少,活一样重,可人轻松啊!不用操心鱼出事,也不用操心鱼卖不掉。”
钟献光说在点子上了。这就是稻田养鱼看上去很美,但推广起来并不合适。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养鱼模式是中国传统的一家一户各自为战,资源消耗大,劳动力占用大。做一季还可以,长期做下来,首先农民就受不了。
挣钱不多,还累得活死,时刻提心吊胆的,谁能受得了?
陆南当初决定上这个项目,也只是临时性拉陆大元一把,他现在上了位也就不在乎好坏了。只要白水公司能够组织好最后销售,他陆大元就算功德圆满,而李扬也就可以放心地交担子回城。
“这么说,稻田养鱼不能推广?”陆南目光炯炯地望着两人。
钟献光立即点头,耿栋犹豫了一下,也果断地点了点头:“太熬人了,效益也不太好。”
“嗯。”陆南直起腰,伸出两手将他俩拉了起来:“走吧,去虾场喝酒,有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四人下了田埂,正准备骑上自行车回家,突然迎面跑过来一个皮肤黑黑的女孩,戴着副无框眼镜,她挥着手叫道:“李师兄,李师兄!”
李扬推车过去,问道:“什么事?”
那女孩也是一名大学生,是20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