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墙根一溜沿植着四株森天大树,两株垂榆,两株银杏,都是陆大富花大钱托园艺场从外面买的,均超过了50年的树龄,老干虬枝,姿态苍劲,共同的特点就是树冠阔大,树形好看,不仅能遮阳挡雨,树种也是中国传统的吉祥树。
陆南边走边看,啧啧称赞,余燕最熟,跟在身后寸步不离地介绍。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陆南看得熟悉又陌生,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满溢全身。这份身家,毕竟是挣出来,而且往后的日子会更美!
陆大富两口子再也不说去城里住了,恐怕他们也早忘记了当初办虾场时的动力,一是赚钱,二是赚钱后进城买房住。
如今的虾场多好啊!一望远际的全是树,全是花草,全是绿意。中间嵌着宝石似的虾塘,一到早晨,虾子欢跳,鸟儿啁鸣,木叶的清香和花草的芬芳混合在一起,能让人感到心脾里都是甜的。
客厅是后世流行的,特大。一张长沙发配着一双两单沙发,围着一只全大理石制茶几。沙发是西式面包沙发,黑白双色相间的大理石茶几线条简单,彰显大气。上面摆着果盘和一套细瓷茶具。
墙上是巨幅山水画,陆南瞧了半天,似乎是关山月的《江山如此多娇》,虽然是彩印本,却终是名家巨作。右下角浓墨的山峰如聚,从画幅中央到左边是翻腾如怒的茫茫云海,右上角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整个画面大气磅礴,极具张力。
虽然没有真迹,但这幅画总比松鹤延年、年年有余要强。陆南琢磨了半天,又想起了汉中师院的顾希庐,似乎应该找机会去拜访一下?
客厅右侧一面墙做成了博古架,不过也没什么古董往里面放,不过是胆瓶插花、滴水观音而已。面对沙发的一面墙是一套组合电视柜,一台24寸大彩电雄踞其上,霸气十足。
楼下除了客厅,房、一个卫生间,陆南的卧室也在一楼,面积足足有30平米出头。二楼是陆大富夫妇的卧室,此外还有一个卫生间、一个储藏室、一间客房、一个封闭式大阳台。
楼上楼下逛了一圈,下来后刚刚坐下,门外响起铃铃的自行车铃声,一个沙哑的大嗓门跟着响了起来:“陆南呢?龟孙倒晓得舒服,把老子一发配就半年,快出来!”
声音听着熟悉,陆南却着实想不出来是谁,边上余燕早咯咯笑了:“是李扬叔叔啊!”
是你李扬叔叔才对!陆南还没站起来,一个黑瘦的汉子,穿着脏得发亮的棉夹克腾腾腾地冲了进来。
镜片下还是熟悉的猥琐目光,人却变了很多。李扬怒气冲冲地捶了陆南一拳,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崽子,老子把事情都办好了,你可没理由阴我了吧?”
陆南咧嘴一笑并没说话,递过一根烟,将他按在沙发上,默默地观察着他。李扬还穿着沾满黄泥的长筒胶靴,头发又长又乱,活像个野人,虽然瘦了,也黑了,但明显更有精气神了。
怪不得毛老爷子要知识份子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这李扬,比以前成熟多了,也精干多了!
“看我干嘛?”李扬早没原先斯文的作派,一口喝干茶,抓起一只苹果,也不削皮,直接喀喳几口干掉大半,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两只泥腿往前一伸,毫无形象地摊在沙发上,舒服的直呻吟:“龟孙,还得说坐沙发舒服,老子现在一天骑几十公里车,屁股都磨尖了。早上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外面的自行车有没有被人偷了。心里就在想,要是有人偷了,老子就能睡一天懒觉……可惜,这破凤凰没人要呢!”
“呼!”陆南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李扬,你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名合格的农业技术专家,以后还想离开农村,做梦去吧!”
本来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谁料李扬却挠了挠头,认真地说:“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我回市里有什么用?还真不如在这里痛快。每天可着劲乱跑,吃大肉,喝辣酒,抽八毛一包的劣烟,受苦受累,可这样的日子过得舒心!老百姓看见我,没一个不冲我笑,不管是老是小,是干部还是老百姓,甚至于村里的混混见了我,都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李技师,把我供得比祖宗还高!一进家,二话不说就下鸡蛋面,一碗至少八个!中午再没菜,都要割吊腊肉蒸在饭头,要不就杀鸡杀鸭的,他们自己平日哪舍得吃……我感动啊,老百姓掏出来的不是鸡蛋,是一颗颗火烫烫的心啊!”
陆南默默点头,李扬踏踏实实带队下去,帮老百姓致富,老百姓自然明白李扬吃苦受累是为了谁,将心换心,李扬这半年所学所见,甚至赶上别人一生!
不过陆南心里有了计划,李扬虽然在农村干得如鱼得水,但毕竟这个局面太小,帮助老百姓致富,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稻田养鱼就能成的。
拍了拍李扬肩膀,陆南站了起来:“走,陪我去看看,中午,好好喝两杯,晚上再好好聊,你就搁这睡。”
“中!”李扬腾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出了门。
两人骑着自行车,先去看已经通水的排灌渠。
一条一米二宽的排灌渠尤如银龙,曲折蜿蜒,清亮的江水闪闪发亮,欢快地从排灌渠奔向每村每户的田间地头,排灌渠四周伸出无数细流,涓涓不绝。站在村最高的山岗上望去,整个排灌渠就象巨大的蛛网,网罗了无数的良田果园,水泽塘池,用甘甜的乳汁灌溉着这方富饶的土地。
“利在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