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说得缓慢,却没人催她,大家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严攸宁更是听得专注认真,半个字都不曾错过。
她感激她的母亲,哪怕跟所有人对着干,哪怕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也要把她生下来。
但同时,她也狠狠心疼着她的母亲,心疼她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泰平郡王追问,“她不过一介内宅妇人,只凭你一人,如何能帮她瞒过所有人,直到把孩子生出来都没被发现?”
这也是围观的不少百姓心中的疑惑。
女子养胎生产,绝非易事,且并非一朝一夕。
要瞒人一时不难,要瞒上这么长时间,绝非易事。
泰平郡王的问题,的确是问到了关键之处。
云子鹤知道,接下来就要说到自己了。
果然,慧娘再次开口,“是有人帮了我们。主子知道她势单力薄,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断然不可能成功保下这孩子,她就让我向一位故人求救。
那位故人,就是我们假姑爷以前的一位旧友,他便是扬州此地富商云家的四老爷,云子鹤。筆趣庫
彼时恰逢他在琅琊,很快就得知了我们的处境,他便暗中帮忙,这才让我们顺利搬到了庄子上,且还能在那里安安生生地养胎生产。
后来,主子生下了一个女孩儿,临终前,也托付给了云四老爷。”
扬州当地百姓,没几个不知道云家的。
听到慧娘指名道姓地道出云家,道出云子鹤的名字,大家心中都不禁一阵诧异,旋即便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泰平郡王当即看向秦淮,“雪臣,我认为应当去把这位云家四老爷请来,当面对质一番,你觉得如何?”
事已至此,秦淮自然没有偏袒回避此事的理由。
他点了点头。
这时,云子鹤自己主动现身了。
“不必去请了,我在这里。”
云子鹤一出现,大家的目光便都纷纷朝他看去。
慧娘也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心虚和闪躲,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
连云子鹤都能掏心掏肺的对小主子好,护小主子的安全,可自己却……
她心中一片羞愧,但她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了,现在也没了回头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云子鹤淡淡扫向她,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云子鹤也没法去苛责太多。
只希望,她能无愧于自己的选择,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便是。
云子鹤向秦淮,向泰平郡王见礼,泰平郡王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
“你就是云子鹤?”
云子鹤不卑不亢地点头,“正是。”
“方才林氏夫妇指控你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云子鹤再次点头,“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是否承认?”
云子鹤断然开口,“那全然是信口开河,一派胡言!王璟川乃朝廷捉拿之要犯,他所犯乃是滔天大罪,草民如何会暗度陈仓,助严氏生下他的血脉?此等违逆皇命,大逆不道之举,草民断然不敢为!”
此事之前,云子鹤没有收到秦淮他们送来的半点消息,由此可见,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事出意外。Ъ
最大的可能就是,秦淮他们也尚未收到熙元帝的圣命,对严攸宁之事该如何决断,他们都还没得到一句准话。
现在王璟辉便已经发起了攻势,他们能做的,就是抵死不认,尽最大的能力保下严攸宁。
哪怕对方有证人,哪怕他最终要被押送府衙去关押,用刑,只要他不认,他们就不能真的把严攸宁怎么样。
云子鹤要保严攸宁,就要竭尽全力。
不就是拖嘛,谁拖不起呢?他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耗。
他这头拖延的时间越多,秦淮那头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筹谋此事,若是能等来圣恩,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这泰平郡王,云子鹤也觉得不足为惧。
秦淮虽称他一声表叔,但他的辈分再大,还能大得过秦淮府里的那两位?
此事若当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那就只能惊动那两位了。
若秦淮当真想保攸宁,这泰平郡王也奈何不了他。
想通了这一点,云子鹤的心态便慢慢放松下来,即便有慧娘这个人证,他也无所畏惧。
当然,他也不希望事情闹到那等地步,若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再好不过。
云子鹤与慧娘两人的说辞截然不同,泰平郡王不由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慧娘还没说什么,她的丈夫江财就按捺不住,几乎直接蹦了起来,朝云子鹤大喊,“你说谎!你跟那王璟川关系要好,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帮严氏打掩护,还帮他养孩子!”
云子鹤神色冷然,面上一派义正言辞之色。
“与我关系要好的,乃是琅琊王家的嫡长子王璟川,而不是那乱臣贼子,他不配叫王璟川这个名字,这是对这个名字的侮辱。
当我得知他的真正身份之后,我与他的关系就彻底了断。
那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就算是同情严氏被他耽误一生,但却不会妇人之仁,让她生下逆贼的血脉!”
江财见他这么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就好像他当真没有做过这些事一般,一时不禁磨磨后槽牙。
这人的脸皮真厚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
若非他从自己媳妇嘴里知道了真相,他只怕都要信了云子鹤的这番说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