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窍之邪,在乎三要,性有巧拙,可以伏藏。”
一间临水的草堂之中,悠然而恬淡的诵读声传荡了出来。
在这似乎远离了长安城喧嚣之地,恐怕谁也难以想象的到,这里竟会是十几年前那个几乎要将中原武行打得抬不起来头的‘南来魔王’的隐居之所。
世人的想象中,像赖平观这等级别的武人,应是狂放的、也应是精诚的,更应是热烈的像是火、冷酷的像是铁一样,无论是身躯,还是心灵,都只能用‘非人哉’来形容。
但实际上,赖平观却仅仅是身为赖平观而已。
既不是狂放的烈火、也不是精诚的冷铁。
作为老一辈武行人眼中的‘南来魔王’,他的身形却与传闻中恰恰相反,并不高大的像直立起来的山峦,反而像那些常年海上漂泊的渔民一样,脊背有些佝偻弯曲,皮肤也是因为常年接受日光暴晒而留下的微褐色。
哦对,完全不需要说是‘像’。
赖平观确实是本来就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渔民,至少在他的人生中,身为渔民的这一部分的占比,绝对要比身为武人的那一部分要来的更大。
“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矣……”
临河的草堂之中,将手里经卷的最后一句悠然读完,这个有些佝偻的褐肤男人,抬眼看了看有些暗下来的天色,然后终于把他的注意力,分给了身后那在此静静等候多久的弟子。
他没有回头便道:“那一门秘传拳术,你已经教下去了?”
“教下去了,那邓人龙确实是如吾师你所说,学这种门拳术的速度都异常之快。”‘乌先生’如此回禀,将头低的极低,目光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从那外人难以想象的恭敬姿态上看来,就仿佛他和赖平观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师徒,而是虔信者和他所信仰的神明一般,这个连面对邓人龙这等四炼具全的宗师人物,都不曾有半分畏色的年轻人,此时他眼眸中的神采,却分明是万分的狂热。
四炼具全,很强吗?
是的,很强,但他的恩师却早就不仅仅是如此了!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见到弟子的回复,赖平观随手翻开经卷,又是从中择了一句轻念,旋即才笑道:“邓人龙所修的江西法门一脉的拳术,毕竟是从南玄门的经理中演化出来的,和我们这一脉的二十四显圣母架,八百年前也算是同宗同源。”
“十几年前,当初我从粤地北上而来,武行十八家里,我挑了十七家,邓人龙的师傅亦在其中,那时候,我年少轻狂,一心扬名,除了憾未能真正一战的御拳馆周侗以外,每战一场,事后便推陈出新,为其另创一门拳术留下,总共十七之数,得了个‘千手师’的诨号……”
虽然他话未曾说完,可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里的意思却已经是被他说尽。
下一刻,只见这个有些佝偻的男人笑了笑,随即释卷起身,拧动筋骨皮肉,随手朝空气打出一拳,瞬息间,法门拳中最关键的十成神髓,便从这个从未修习过法门拳的外人手中显示而出,连假如邓人龙在此,也要自愧弗如!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行法不殆,知法不惑,知行相济,妙法之门。”
在弟子的面前,赖平观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先前花了一柱香功夫推演出来的法门拳之总纲经义讲来:“此二十九字歌诀,乃修习法门拳之关键,不过就算是当初这一脉拳术的创立者,也才只是行法而不殆的境界,导致修习此门拳术的后人,只能沿着这条残路,一步步向前重新开拓。”
“既然是残路,那吾师你当初又到底是怎么创出……”
见到弟子的疑问,赖平观狡黠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辛辛苦苦为这条残路缝缝补补,我这人自是只会欺师灭祖,烧了这门拳术中的‘神’,换成我自己的‘像’!”
话音落下,他只是心念一动。
在‘乌先生’的眼前,世界就像是有了些诡异的变化。
伴随着四起的阴风,渐冷的寒意,草堂前光滑如镜的河面之上,旋即,前一刻赖平观演拳的场景再现,可河面之下,却分明是变成了无数恶鬼孽物,在疯狂的嘶吼嚎叫。”
“门之法妙,济相行知,惑不法知,殆不法行……”
那从四炼藩篱中跳脱的‘南来魔王’,悠悠的颂唱着与先前截然相反的经文,足以干涉物质的显圣拳意染化之下,河面上倒映出的幻景中,那个‘赖平观’演示而来的,却已然是一门近乎邪异的拳术,虽是处处都与原本的法门拳相似,可同时却又是恰恰与原本的法门拳截然相悖!
“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道,而大盗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话音落下,将地狱般的拳意旋即收敛,虽然从‘魔王’之身,重新化作了人类,可在乌先生的眼中,赖平观那足以称之为震撼人心的真正姿态,却是有如钢铁的徽记一样,烙印在了他的思想之中,令他只能垂首缄默,绝不敢多语。
看着弟子又是这个样子。
赖平观只是笑了笑,重新拾起手边那一册经卷,抬头看了看将晚的天色,伸了个懒腰道:“到了这时候,你师娘应当是已经烧好了饭菜了,小乌你确定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留下来顺便吃一顿么?”
‘乌先生’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