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冯继升的见面史从云准备得很隆重,不说有三顾茅庐的架势,至少准备上很充分,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还请来潘美作为中间人。
府里的众人,连潘美都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看重冯继升。
其实史从云早就看重这个冯继升了,自从潘美跟他说火药作是他负责的,水军水战时用的火药也是他带人产的。
虽然那火药威力有限,也总是个开头,万事开头难嘛,往后还可以改进。
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创举或者说进步了,等到赵匡胤即位后,他就会在军队中开始尝试使用火药,如果没有出变化,也不过几年后的事情吧。
水军储备的火药在后来的水战中没有起到大作用,因为南唐军主力舰队被堵在涂山出不来,后来的水战规模一直不大。
规模最大的楚州水战中,南唐军也是军心不稳,没交战多久就大片溃逃和投降。
全军上下也没人对火药这东西有多重视,要说用来放火,它没松脂、油脂、鱼膏那么好用,要说爆炸,它那点威力多数时候就是听个响,用来做爆竹听个响还差不多。
而且比起松脂等物,它还怕潮,难以运送保存,制作复杂,所以很多时候只是备用选项,也只在水战中会部分使用。
冯继升看起来忐忑不安,他今年刚好三十,皮肤粗糙,偏黑,根据潘美说的,他在兵部已经六年,依旧只是令史,管着无关紧要的火药作,没出头希望,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史从云想到赵高教秦二世的终极收买人心秘籍,“贫者富之贱者贵之”。
不过冯继升值不值得他收买,是不是他想要的人才,还需要考量。
冯继升十分小心恭敬,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这让史从云想到赵侍剑的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不过毕竟是老岳父,无论他怎么对自己保持距离疏远,史从云也时不时派人去送些东西,有吃穿用度,也有数量不多不少的金银。
冯继升的顾虑倒好理解,毕竟这年头掌权的武将并不好惹,所谓强者为尊的世界,其实远比人们想的要残酷的多,五代十国就是这样的世界,特别是在战乱不断的北方。
当初后晋时,武将掌权,在大梁横行霸道,看上谁家财货,随便找个理由抄家灭族,看上朝廷官员家的漂亮女儿,人家父亲不同意,直接给人定了个罪,然后抄家灭族,除了那女儿被霸占,剩余的人全部被族诛。
整个大梁城人心惶惶,杀得血流成河。
那只是十来年前的事情而已,他们这代人都历历在目。
灭三族并不是像人们想的那样随随便便杀人,灭三族罪,是全家族无论男女老幼,受具五刑而死,黥、劓,斩左右趾,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于市。
说人话就是分五步杀人,在人脸上刺字、刀割掉鼻子、砍掉左右脚、用藤条或荆条将人活活打死、斩首并将首级示众、在大庭广众之下剁成肉酱。
而五代以来,被灭三族的可太多了,多得随便翻开史书一看到处都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很大原因就是秩序崩坏,武将掌权。
所以普通官吏见史从云这样的大武将,自然是怕得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通天的机会,毕竟小命要紧呢!
史从云的名声也不太好,贪财好色,要是开始他家女儿怎么办,虽然他女儿十岁不到,可谁说得清呢,这世上qín_shòu不如的人太多了。
到时他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史从云没有说什么,也没要求什么,而是隆重的接待,先让人端来温水洗脸,随后准备丰盛的酒肉菜肴,还有众多下人伺候,迎接他在宽敞明亮的大堂,这些都让他有些脑子转不过来,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隆重。
随后年轻的史从云便直接直截了当的对他道:“冯令史,某听说你负责为水军造火药,某对火药这东西很感兴趣,在江南作战的时候觉得很有用,所以找你来谈谈。”
这话让冯继升安心不少,对方直接说了原因,不过还不能全放下戒备心,因为他觉得火药那玩意根本没那么重要,怎么可能让大名鼎鼎的史从云这么招待他呢。
“回禀史将军,这火药确实是下官监造的,城外的火药作也是下官管理的。”冯继升小心的回应。
“不过火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水军作战用的东西里,是用处最少的,没想到将军会这么重视........”他小心翼翼的道,也有试探的意思。
“嗯,确实,水战里那些火药几乎没用上,威力也不够大,不过我还是觉得火药这东西很有前途。”对方答应。
“不知道冯令史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前朝的记载吗?”
冯继升摇摇头:“回禀史将军,某祖父是炼丹的道人,我的许多东西都是跟他学的,如今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我也觉得火药有大用,经过不断的调整,而如今.......”他尴尬笑道,有些慌是难言之隐。
对方点头,似乎更加有兴致了,又喜欢bō_bō的和他聊起来。
......
史从云越和冯继升聊,越觉得有趣,原来他祖父都是炼丹的道士。
这时候的道士也分成两派,一派是像是佛教那样讲究修身修心的,是流传最广,也是一直延续到后世的一派。
还有一派就是丹鼎派,喜欢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炼丹就是他们的最爱,水银是他们的良药,经常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