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听闻登云子的话,冷冷一笑,回应道:
“你说呢?”
登云子目眦欲裂,道:
“阁下师出何门,如何称呼?”
男子道:
“一介散修,名号不足挂齿。”
说完用冷冽的目光打量登云子,讥讽道,
“想必这位‘仙长’从来没有去过云雾山,不知道云雾山上有当年恶蛟留下的骸骨,有剑神杨补之在恶蛟头骨上留下的凛冽剑痕!
“不知道剑神杨补之临死前仍要降服恶蛟的意念,不知道——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登云子忽然有些明悟,拘谨地看着男子,说道:
“你是顾慎之,或者陈修之!”
男子冷冷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而坐席上的沈长轩则趁众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之际,幻化出一杯茶,一边注视那男子和登云子,一边缓缓喝茶。
这个男子正是他依照顾慎之的模样幻化出来假身!
“顾慎之”冷眼瞧着登云子,没有正面回答。
其余宾客听得登云子的话,却隐约领会到别样的意思,纷纷展露狐疑之色。
“顾慎之、陈修之……还有杨补之,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人问道。
有人忽然想起什么,说道:
“我听说,利州府有杨家,以前出了个剑神,后来遭受什么事,再也没有在世间现身……杨补之也姓杨,莫非这所谓的剑神,正是杨补之?”
他说着,回忆起“顾慎之”的话,登时有了个猜测。
“难道,顾慎之、陈修之、杨补之才是诛杀孽蛟的正主……”
他话说到一半,下意识看了眼登云子,旋即闭嘴,不敢再多话。
可他的话外之意却清楚无疑地传递给其他人,众人看向登云子时,眼中顿时充满了疑惑和怀疑。
登云子哪里还管得着这些人的表情,他有修为在身,本身也并非蠢笨之人,稍加推敲,就知道自己一顿海吹,却把正主招惹来了,不免暗叫不好,却又不愿承认自己是在胡说,免得失去吴尘的信任和供奉,一时陷入两难境地,虽然面上还勉强保持沉着,心中已然乱成一锅粥。
那“顾慎之”见登云子迟迟不做表态,便冷哼一声,身上爆发出一股强横的威势,向登云子逼了过去,登云子道法微弱,又身在长生梦中,遭到沈长轩的诸多限制,想要施展法门,却一个用不出来,只道自己远非“顾慎之”的对手,登时脸色变得有如死灰,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跪下向“顾慎之”求饶: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他此举和之前那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判若两人,令在场诸人目瞪口呆。
“仙长,你、你……”有人瞠目结舌,话都说不清楚了。
船主人吴尘则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一身肥肉抖了抖,对登云子颤声道:
“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你根本不是斩龙之人!”
他本来因自己祖辈是当年洪灾的幸存者,听闻登云子讲述的故事,对登云子颇为感激,现在明白登云子是胡说八道,一腔感激顿时化成激愤,一时间双目睁大,血丝密布。
他旋即想到,登云子既然能编造斩龙的故事,那之前此人讲述的那些故事多半都是胡编乱造的,目的在于骗取自己的钱财。
明悟之后,他更是又惊又恼,只想扑上去让登云子将自己这些年供奉的钱财全数还来,若不是念在有真正的高人在场,他指不定已经和登云子扭打成一片。
“这位‘仙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越想越气,见登云子不回答,便直勾勾看着对方,厉声质问。
登云子头皮发麻,想要为自己辩白,又看见“顾慎之”冷冽的目光,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但在吴尘和诸宾客眼中,他这表现,等于说是默认了。
吴尘登时气恼得重重拍桌,而众宾客看着登云子,也不免展露憎恶嫌弃之意。
就差开口骂他“骗子”了。
就在这时,他们周遭的空间发生一点波动,在场众人心中一震,却见那男子消失无踪,都暗暗震惊,以为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揭穿了登云子的骗局就飘然而去。
那登云子却隐约明白什么,心中懊恼至极。
根本没有什么顾慎之、陈修之,自己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分明是一枕黄粱如梦啊!
可是,此时此刻,他清楚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登云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吴尘紧紧盯着登云子,怒喝道,
“骗子,把钱给我还来!”
“他竟然是个骗子,把我们骗得好苦!”其余宾客反应过来,纷纷斥责。
“骗子,骗子!”
船舱内顿时变得乱哄哄。
没有人注意到,沈长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
……
“世人都道神仙好,到头来被诓被骗,一场仙梦打了水漂!”
沈长轩趁着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独自走在河边,遥遥看见吴尘的歌舞船,轻轻摇头。
吴尘鄙薄,他是不想和这等人再打交道了。
他忽然心念一动,屈指一算,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随即用出了神行术,转眼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出现在宛初府城的一个偏僻的角落,看见前方一个身姿婀娜、容貌美艳,似乎正在焦急等待什么的女子,便缓缓走了过去,说道:
“诗云姑娘在等谁?”
诗云愕然,小心打量沈长轩,眼中透出戒备,忽然又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