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波往往总是要稍微快上一分的,于是当伊莎贝拉感觉到了脚下轻微的震动时,她也就看到了远方时不时飞出的碎块,隐约间能听见几声非人般的兽吼声。
远超常人的直觉终于令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悄然浮现。
她刚想拉开房门离开,可却又犹豫着重新缩了回去。
他是说过的,让她就在这里等他,哪都不许去。
潘神的话语犹在耳边,可冥冥之中的预感同样就在眼前。
在一息不到的时间里,伊莎贝拉做出了她的决定。
关上了房门,然后坐在了木桌前,她托腮,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看着那危机感的来处,也看着潘神离去的方向。
房间里没有别人,于是她只是悄然捏紧了拳头,抿嘴不语。
屋内一片静谧。
而另一边,追逐也终于接近尾声。
此时的潘神额头上已经探出了两根弯曲的羊角,眼眸间也在闪烁着异样的光,两只耳朵在无声无息间变长变尖,颇有几分精灵的特色。
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所谓的容貌,注意力全在眼前那伸手就能够到的剑光上。
一点,就差一点啊!
他的身形开始悄然膨胀,原本瘦削的腰围在蠕动,下半身更是在缓慢异变。
只是,这种异变才刚刚产生就被硬生生地终止了。
仅有的理智依然在局限着他的外貌,没有向着更加危险的方向发展。
不能。
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在这时候暴露!
然而,潘神同样清楚,木屋就在不远处,如果在这时候抓不住剑光……
“这是你的态度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恶魔一样?我说过,我退出了!”
潘神终于难以抑制内心的怒火,咆哮并质问着,“你们的事我都不掺和,为什么你们还要插手我的事?”
他知道空悬之剑一定在听。
然而,了无回声,剑光飞遁。
在潘神的头顶,那柄径自落下的剑影也即将触及他的头颅。
空悬之剑无情地将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要么变身救人,要么就得看着他的第三十六位妻子死去。
木屋近在眼前,最多还有数息的时间。
远超常人的感知令潘神看到了他的妻子正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窗外。
他能看到她,可她却看不到他。
阅女无数的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双干净的眼睛。
纯净透明,清澈见底。
而她也是他这千百年来苦苦寻找的妻子,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可以承载他生命精华的女人。
当年的精灵女皇都不行!
只有她,唯有她!
他和祂们的目标是不一样的。
在母亲眼中,他永远是那个不懂事而又办事毛躁的小孩子。
他想要女人,想要证明自己
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流浪多年,在同类诧异的注视中孤独地活着。在无数的风雨和变故中,他觉得他的心早就被锤炼得硬若铁石,可他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心软了。
那是他的女人,谁都无法夺走!
在淡淡的黑气缭绕下,他的手指终于在轻微的爆鸣声中变长了数寸,堪堪揪住了那道剑光的尾巴。
那确实是一道光,可那也确实宛若实质。
潘神的心脏宛若重鼓般重重地跳动了三下,也顺着剑势牵引不得不向前走了三步。
可就在这漫天的轰鸣声中,在全身肌肉的紧绷声中,他堪堪刹住了脚步。
那道剑光,堪堪只距离木屋不过数步之遥……
潘神预先在这木屋上设置的法阵启动,半透明的光幕自行隔绝了汹涌而来的尘土,伊莎贝拉却瞪大双眼,努力在这模糊不清的景象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她知道,潘神就在其中。
可还没等她开口,却又是听见了一声暴怒的吼声。
那是潘神的叫声,可那更像是某种野兽受伤的嘶吼。
黑雾瞬间笼罩着小屋,将它团团包裹,浓密的黑暗遮蔽着伊莎贝拉的视线,令她完全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潘神?”
“我在,伊莎贝拉,不要出来,等我。”
自那黑雾中,潘神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尽管刻意压制,可伊莎贝拉依然能听出潘神的痛苦,她微蹙着眉毛,忍不住抬头看去,然而所见的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潘神,你还好吗?”
她当然不知道,就在潘神堪堪拉住剑光时,他头顶的剑影却也终于当头落下。
剑影入体,自潘神的头顶处,齐柄没入。
那并非是来自蝼蚁们的攻击,那是来自同类的警告!
犹如无数把锈钝的长剑在磨蚀着神经,神志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脆弱,令潘神难以驾驭体内犹若奔马的力量。
这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常人难以听闻的骨骼生长声中,潘神的体型在膨胀,眨眼间就足以比肩数十年的古树,甚至下身额外长出了两只马蹄。
祂的居所,那座温馨而又牢固的二层小木屋,其房顶也不过才堪堪触及祂的大腿。
四蹄顿地,地面连声哀鸣着,那是祂不自觉地发泄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痛楚。
就可算祂头痛欲裂,可仍然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身下这宛若玩具般的木屋,竭力压制着狂躁的yù_wàng。
祂仿佛听到了两种不一样的声音,愤怒与冷静,这两种冰与火的情绪于体内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