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真是开门见山,半分圆场也不打。
盛孔昭自顾的坐下了,给自己斟了杯茶。茶烟袅袅,悠悠荡荡的飘到了半空。
“师爷可要来一杯?”
他态度轻轻柔柔的,师爷却只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盛孔昭,简直轻曼至极。
“不必了,大人该知道这崔豪强是一方巨贾,身后有着强硬后台,你与他为恶,得不偿失。”
师爷自认说得明白,这崔豪强每年那么多的银两上供了上河知府,若是这朝有事,后面那么多真金白银的流水,盛孔昭拿得出来?
盛孔昭却置若未闻,他掀起眼皮看着这气急败坏,一张鼻孔快扬上天了的师爷,冷嗖嗖的气息又出现在了房间里。
“这是知州府的事情,便不劳师爷费心。师爷这副模样,未免太过越俎代庖。”
师爷一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紫,最后竟是说不出半个字。
盛孔昭竟敢这么说他。
“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此时不宜再闹大,难不成你还真想让崔老爷死?”
却得来了盛孔昭一个不置可否。
师爷瞬间瞪大了眼睛:“疯了,都疯了。”
盛孔昭倒没真想让崔豪强死,但若是就这么轻易放了他,叶青的苦岂不是白受?
水牢腌臜物多,蛇虫鼠蚁的也时不时爬过,这一番哪怕是弄不死崔豪强,想必也会让他不好过。
既如此,便让他在牢中多待几日吧。
“我也不知道师爷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白日纵火就不应该被抓起来吗?想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师爷叫我放了崔老爷,那岂不是叫我徇私枉法?”
方才的一番话太过沉稳,想来会让师爷起疑,盛孔昭便又装起了不谙世事的模样,睁着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师爷。
而后又自顾自的嘀嘀咕咕。
“师爷说这是知府大人的意思,那是知府大人想让我徇私枉法吗?”
师爷大惊,手中拿的孔明扇差些落了地。
这盛孔昭怎可这般胆大包天,说出这样的话?!
想来真是脑中无物,才会这般模样。
可这一番前来,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却没成想吃了这么个哑巴亏。
他堂堂上河知府的师爷,难不成还能与一个傻子计较?
也只得吹胡子瞪眼,扶着扇子走了。
“迂腐!迂腐至极!”
—
盛孔昭好容易送走了那个聒噪又蠢笨至极的师爷,却不曾想第二日上河知府却亲自上了门。
叶青这两日身体渐好,已经能够下床。盛孔昭今日便早了些时候来衙门,今日衙门却是罕见的早早开了门,各个衙役战战巍巍,使劲对着盛孔昭眨眼睛。
盛孔昭:……
“你们是眼睛抽筋了吗?”
衙役:……
你说的对。
盛孔昭一进门,却见公堂之上站着一个人,正覆手看着堂上那块“明镜高悬”。
许是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了身,一眼看着盛孔昭。
待此人转过了身,盛孔昭才窥见人的全貌。
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坠着胡须,身体有些发福。
此间前来,想必除了上河知府,也不会有别人了。
这是盛孔昭与上河知府的第一次碰面,盛孔昭拱手:“知府大人。”
上河知府也不在意盛孔昭如何认得出自己,他任盛孔昭这么曲着身子,也不应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
虽然痴傻,但却是个拥有好皮囊的年轻人。可惜了。
上河知府:“你可知错?”
直到崔家的夫人找上门来,上河知府才知道盛孔昭抓了崔豪强。他寻思着并不是什么大事,便当即派了师爷前去敲打,本以为这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知州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应当是好拿捏的很。
却不想一向伶牙俐齿的师爷,这一次竟是碰了壁。
这盛孔昭还直言自己让他徇私枉法,当即他便黑了脸。如今前来,他倒是要看看,盛孔昭会如何做。
盛孔昭直起身,一脸迷茫的看着上河知府。
“不知卑职何错之有?”
上河知府没了斯文的模样,沉着脸:“你可知道这崔豪强一年给知府奉上多少的银两,你们的俸禄有一半都是从他那儿来的,你抓谁不好,为什么抓他?!”
这上河知府还是个收受贿赂的,盛孔昭心底暗笑。
面上却疑惑的看着上河知府,发自内心的问:“给我们发俸禄的难道不是朝廷吗?怎么会是崔豪强?知府大人你可不要乱说。”
颠倒是非黑白,这般的人怎么做的上知府之位。
上好的茶盏碎了一地,噼噼啪啪的,上河知府在抢地声中气急败坏的看着盛孔昭:“今日我边便问你,你到底放不放了崔豪强。”
“不放。”
这话一落,上河知府面上彻底挂不住。
他堂堂上河知府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这盛孔昭,当真是太过……太过……
上河知府铁青着脸:“好一个盛孔昭,真真是不识好歹!”
“你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难怪你娘子会和别的男人有染!”
那日侮辱叶青的人被扶杳抓起来扔到了官府,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哪怕后面的事情是盛孔昭摆平,也无法平息一些风言风语。
譬如叶青和扶杳有染。
上河知府知道盛孔昭失了智,可这个人最是在意自己的夫人,他就不信这么说,盛孔昭还能坐得住。
盛孔昭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挑拨离间,手段还极其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