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翻涌,阮世安强忍住心中的膈应和恶心,冷冷地说道:“……你要如何?你想清楚,话说多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太监此时却悠悠地叹了一声,说道:“……哎,我若是怕,就不会在这种场合出现了……我是个快要死了的人了。死之前想了想自己还有何遗憾,就想到了你……虽然你后背添了个伤疤,美玉有瑕。可是我后来又寻了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你呀,你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你跟我走吧,如何?”
阮世安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说:“死太监,你当真觉得我杀不了你!”
那太监瞪大了无辜的眼睛,摊开了胳膊,无所谓地说:“……能啊,你召集了黑市的人都来,定然能杀了我,可是……在你杀我之前,我就将你秘密公之于众,你我共同赴死……”他收了胳膊,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又骚又贱的笑容,“也算是偿了我的心愿。”
阮世安顿时像是被戳中了软肋一样,僵住不动了。
秦霜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听懂了,这个人就是那个做了人皮面具,手眼通天,竟然能从诏狱里将阮世安换出来的那个人……
如果他将阮世安的身份说出来,郭荣就在这里,以后他怎么办?就此亡命天涯吗?
怎么办?她从未想过她与阮世安会以这样的结果作为结局……不能……不能!
六丫赶紧将秦霜从地上给搀了起来,焦急地问:“家主你怎么了?”
秦霜脸色惨白的不答话,呼吸急促地望着阮世安的背影。
阮世安倔强地站在那里,头上帏帽白纱被风轻轻地扬着,不说话,也没有动,像是一座雕塑似的。
“我可说了啊……”那个太监扬了声音威胁道,“一……”
阮世安还是站着没动,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他的秘密,藏不住了……杀了他一个又有什么用?他死了,刘侍卫也会将他的身份说出去,刘侍卫死了,他还有那么多的属下,也都可以说出去……
而此时郭荣在注视着那个太监又看了看阮世安,一手抱着胳膊一手托了下巴,目光流转陷入了沉思中……
“二……”
阮世安还是没有动静,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地扔了剑,毫无意义地受制于人。二是被曝露身份,或逃或死……
无论哪一个……都没有什么希望了,不管是复仇还是与秦霜在一起……都没有希望了……
阮世安霎时间觉得自己被绝望淹没……陷入了粘稠又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秦霜紧张地抓住了身边郭荣的胳膊,哆嗦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三……”那太监见阮世安丝毫没有反应,一开始得意地笑容渐渐地收了,又露出了疯狂的神色,怒道:
“你宁可做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也不愿意跟我在一处?!阮世安,我何曾亏待过你?若不是我,你活不到今日,若不是我,你也不可能做了黑市的掌舵!……”他发疯了一样的叫了一声,“你过来!”
阮世安的身子晃了晃,开始认命地伸手解自己的帏帽绳带子……
秦霜看着他的背影,抓着郭荣的胳膊的手又紧了紧,郭荣被掐的有些疼,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秦霜。
“晋王殿下……他可以帮你、帮陛下除掉永安王……”秦霜面色惨白,又带着祈求的神色说。
郭荣的瞳仁震动了一下,因为秦霜从来没有叫过他晋王……要么就是叫他郭将军,要么就是叫他三公子,随意而又平和……
这一声“晋王殿下”……是充满了祈求和倚仗的,她在告诉他,她需要他的身份和地位帮忙……
阮世安将帏帽从头上摘了下来,扔在地上,又伸手将脸上的面纱给摘了下来,惶恐和不安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自我放弃之后的轻松。
秦霜眼含泪光,定定地望着郭荣,小声又反复地说:“……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那太监眼中光亮暴涨,瞪大了眼睛痴痴地望着阮世安的脸,又透着不可置信地疯狂。
“我有什么秘密……你说吧……”阮世安平静地说。
“你!……好!他就是被判满门抄斩的阮太师阮隆元之子!晋王殿下,你有的事情做了!”那个太监一震宽大的衣袖,指着阮世安咬牙切齿又疯狂地说。
秦霜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手一软,松了抓着郭荣的胳膊。郭荣震惊地看向了阮世安那一身白衣的背影。
他觉得阮世安的身份有什么猫腻,但是如何也不能相信阮世安是那个已经被砍了头的阮世安……
这如何可能呢?!诏狱、刑律、法度……岂不是皆成了笑话?!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来看着秦霜,问:“……你早就知道了?”
秦霜脸色苍白,唇色都已经消失了,怔怔地望着他:“求你了……”
“晋王!你为何不动!!陷害忠臣欺君罔上的死罪之人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黑市的那三十个人一脸的懵,自己家掌舵既然是太师的儿子?!本就让人匪夷所思了,又冒出来一个晋王?谁是晋王?
秦园的人何尝又不是呢?除了秦霜知道郭荣是晋王……其余的人都只当他是那个当年护送他们过国界的将军罢了……
阮世安侧了侧身子看着身后,前头是太监带来的人,后头是郭荣和秦园的人。
郭荣的随扈骑兵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