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阁一如往常,慕诗情用筷子夹着桌上的山药,放入嘴中如同嚼蜡,她吃得没劲,干脆将筷子随意一扔,唇齿间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奴婢叫厨子重新做?”绮兰说着想伸手,稳住桌上快要滚落在地上的筷子,结果手一抖,让一双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因为上次告发殷云翊一事,刚去老嬷嬷那领了三十下戒尺,如今手又红又肿,特别是手心,皮陷进肉里,印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你怎么回事,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慕诗情本来就没心情,被绮兰这么一搞,内心的怒火更是旺了三分。
她怒目圆瞪着绮兰,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
“不是,奴婢刚领罚了,奴婢的手.....”绮兰观察着慕诗情凌厉的眼色,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垂下脑袋,几乎是哭着道歉:“对不起。”
慕诗情得知绮兰刚受罚,内心毫无波澜,认为她受罚那是自找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翻了个无奈的白眼,连余光都不愿施舍给绮兰,指着桌上冷掉的菜,冷声道:“看着心烦,都撤了吧。”
“可您一口都没吃。”绮玉刚闻着满屋的菜香,都看得咽了好几次口水,慕诗情娇生惯养久了,竟一道菜都没看上。
慕诗情没理她,从座位上起身,刚想走向床榻想睡一觉,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躁动,她猛然回首,隔着窗纱看向院落冒出零星的灯火,鼻尖一酸,眼眸里充满了期待。
你终于主动来看我了!
她按捺住想冲上前的冲动,本着女子的矜持候在原地,眼瞧着一位小太监率先冲进门,兴奋地通报声道:“小姐,王爷他来了!”
“知道了,下去领赏吧。”慕诗情一句话,将遮挡她看殷云翊的小太监打发走。
果然小太监一退下,她便看见殷云翊长腿一迈,轻松跨过几级台阶,云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慕诗情心跳加速,面前站着这么一位如工艺品般精致的男人,她眼睛都看直了,愣了一下,这才请安道:“见过王爷。”
殷云翊淡漠的目光从她身上一秒扫过,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抬手示意她起身。
房间因为殷云翊的到来,顿时冷了一个度,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去看他,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
慕诗情听见自己扑通的心跳声,小脸不由一红,从地上站了起来:“谢王爷。”
殷云翊见她比平时正常了些,主动开口:“吃了饭没?”
慕诗情不想让殷云翊担心,刚想说自己吃过了,但一转眼看见桌子上那些未及时撤下的菜,摇了摇头:“没有。”
可谁知殷云翊铁树心肠,压根不懂关心,薄唇微启:“没有就算了。”
慕诗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紧张地捏了捏衣角:“王爷呢,王爷吃了吗?”
殷云翊睁眼说瞎话,“吃过了。”
准确的来说是气饱了,气得他一路肚子里似藏着一团火,到现在他的脑海里都隐约冒着东替侯说的那句话:“眼看着诗情要嫁进翊王府我就放心了,丞相大人给老夫指得那招欲擒故纵还真是妙啊。”
难怪东替侯宁愿得罪殷云翊,也要守着传家宝——纯火灵丹,原来背后有丞相撑腰,还有幽州王作参谋。
亏殷云翊当初,还以为东替侯是个孝敬祖先的后辈,没想到这一次次的拒绝,都是在故纵。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东替侯这星罗棋布的棋盘里,竟连自己都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他利用慕诗情对自己的那份真心与执着,一步步引诱慕诗情,走进他早已设下的陷阱。
东替侯先是找侯夫人一起诱骗慕诗情,说要将她嫁给陛下,参加春日的选秀,慕诗情当时就急了,跪着求他们不要让她嫁给殷帝。
东替侯当时没同意,只让她回去准备。
谁知这样一句“嫁给陛下”的玩笑话,在慕诗情心中彻底扎了根。
她开始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变得糟糕,把自己关在房间喝闷酒,听说嫁给陛下,身体不能有损伤,她便在手腕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差点伤及大动脉。
后来户部那边辟谣了,说只要品德高尚,容貌清丽脱俗,身上有些伤痕也无妨。
过了几个星期,她还是没办法跨过自己内心那道坎,好几次站在屋顶的边缘发呆,感受一只脚伸到了外面,即将要踏空的感觉。
阴暗的日子枯燥乏味,好不容易让她盼到了太妃寿宴,她有了再一次见到殷云翊的机会,她鼓起勇气搭讪了他,可犹豫太过紧张,一切都搞砸了,后来还让多嘴的语柔郡主传了出去。
她又气又恼,碍于女孩子的自尊与面子,她私自派人跟踪语柔,将她推进湖中,再嫁祸给被人只开的丫鬟小溪。
后来她不放心,用小钱买通了衙门的捕快,小溪这才很快被定死罪。
但自从语柔和小溪接连死去,慕诗情就经常做恶梦,有的时候醒来她全身冒冷汗,脖子上也有一道浅淡的红印。
不知道是语柔和小溪的鬼魂来找她索命,还是她自己在梦中太过狰狞,而留下的红印,总之这种罪恶感愈来愈强,她实在忍不住了,便偷偷跑去语柔的坟墓前,给她上香。
至于小溪,她没有墓碑,慕诗情也找不到她的木牌,只好在寺庙里求佛保佑,让小溪别来找她。
慕诗情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父亲的一枚棋子,一枚监视殷云翊的棋子。
如果她知道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