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一阵黄仲达,李长清又不失风度地端起桌上的陶碗饮完了清水,这才与老头出了柴门,一起往村东头的小山丘处走去。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潇洒风范与临危不乱、云淡风轻的宗师气派,简直看得跟在屁股后面的张小辫儿如痴如醉,打心里佩服到了极点。
他想,要是有一日三爷我能有如此风度,那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不得不说,黄老头这个里正在金棺村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此时天刚乍亮,因为前几日大雨的缘故,远天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上去总有那么几分阴沉,全村的老少爷们儿一听老村长召集大家有话要讲,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无人怠慢,大家伙儿都第一时间穿好衣服,小跑着去到村头,乖乖等了起来。
李长清、张小辫儿和黄老头到的时候,几百号人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老村长迟迟不现身,都有些急躁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但大多都是家长里短的拉呱扯皮,笑声阵阵,唯有少数几个脑瓜机敏的,嗅出事情有些不对,面上隐隐露出几分忧色。
等三人走到近前了,一众村民都还在各聊各的,还是一个平日里经常和张小辫儿在一起厮混的长着满脸麻子的少年,率先发现了他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看,是张三他们来了!”
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纷纷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从村口拐出来仨人,一个是他们熟悉的老村长黄老头,另外还有小混球张小辫儿,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道袍,仰着脸儿趾高气扬的模样,看上去颇为可恨。
走在中间的是个年轻道士,身长八尺,走道儿玉树临风,举止风姿潇洒,穿着一身玄色宽松道袍,肩上还趴着只灿金灿金的小猴,看上去就跟那从画里边走出来的似的,端的是神采熠熠,气度无双。
抬头再一看脸...
哎哟!
惊得众人顿时一声大叫,两眼发直,口中连叹不已。
世间安有如此俊朗秀丽之人,简直就是天神爷爷下凡了!
总结起来就是———
这道人真俊(zun)!
“呔!张三,你小子怎么穿着老道的衣裳?莫不是也想躲到山里边去当牛鼻子!”
之前第一个叫喊的麻子少年从人群跳了出来,指着昂首挺胸的张小辫儿喝道。
嗯?
哪个不长眼的敢对你家张三爷爷无礼?
张小辫儿一听,脸上笑容不由一滞,低头往身旁一瞥,顿时乐了。
好你个孙大麻子,老子不去找你,你倒反过来找你家三爷的麻烦!
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三爷我如今,那可是非比寻常了,不再是路边谁都能欺负的小泼皮了,咱后台可硬着呢!
连黄老头见了三爷都得客客气气的,你孙大麻子算什么东西,敢当众来摸老虎的屁股?
想着,张小辫儿也不恼,把两手往胸前一插,吊眼斜视着他,哼哼道:
“哟哟哟,这不是孙大麻子兄弟吗?几天不见,脸上的麻子怎么又多了?”
“瞅瞅,都快连成一片了,还有脸在这大放厥词,也不嫌臊得慌!”
张小辫儿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张大胆儿”,平素一个人住在破庙里,根本不忌鬼神,加上言语伶俐,凡是游侠作耍的事端,向来少不得他,在村里同辈人中人缘颇为不错。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孩子群里还要有个王呢,又何论金棺村里这群十五六的半大少年!
在村里同年生、并时长的年纪相仿之辈里面,就有一人跟张小辫儿不对付,看不惯他出风头,就是这孙大麻子。
乡下人没文化,取名也爱取贱名,这孙大麻子刚出生时得过一场怪病,后来痊愈后脸上留下了不少麻子,因为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他爹给他取名叫“大麻子”。
在金棺村的同龄人之中,孙大麻子生得最是高大魁梧,虎头虎脑的,会些个枪棒拳脚,加上为人忠厚憨直,所以赢得了一大帮人以他为首,平日里率领“麻子营”跟张小辫儿率领的“辫子军”之间互相攻讦,争抢地盘,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刚才见老对头穿着新衣服,耀武扬威的模样,顿时心中吃味,便忍不住喊了出来,没想到又被张小辫儿一顿乱损,气得孙大麻子脸都红了,奈何胸中没不出来。
“嘿,手下败将,也敢跳将出来自取其辱!”
张小辫儿见状,往地上狠啐了一口,目光愈发不屑,一甩袖子不再看他。
“张小辫儿,你...哇呀呀呀!”
孙大麻子大怒,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跟这专揭人短的张小辫儿一决雌雄,手底下见真章!
刚跨出去一步,就被他老爹孙武抡起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盖在了头顶,硬生生打断了施法。
斗败了劲敌,张小辫儿大胜凯旋。
学着师父的样子负起双手,高高昂着头,迈开八字步,哼起了小曲儿。
那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两个小子之间的矛盾自然无人关心,村民们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站在小山坡前的老村长,或者说老头身旁的年轻道士身上。
李长清望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大都生得瘦骨嶙峋、面黄肌瘦,面色愁苦,心中轻轻一叹。
这年头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啊...
他之所以让黄老头把金棺村的村民们都召集起来,当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黄老头虽然是村里的里正,也相信他说的话,但到底代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