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三天后有兵祸降临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有人不信也很正常,但李长清既然决定要救金棺村中百姓脱离血海,自然是救得越多越好,最好是能一人不死。
更何况此事在他看来,并不算难。
别说古代封建王朝统治下尚未开智的老百姓,就算是步入新社会之后,乡下信神信佛之人依旧比比皆是,深山老林里边,各种邪教淫祀盛行,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当然,这类只是少数,并且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城乡建设的发展,现在还信邪教的已经不多了。
其实迷信虽然不智,但在某些时候也可能是好事,比如现在。
据李长清的了解,这金棺村里的百姓九成九都是迷信之人,尤其对鬼神之说更是深信不疑,所以要让他们相信自己说的话,其实很简单。
只要把众人都召集起来,随手露出些许“神迹”,保准他们纳头便拜,将道人的话奉为圣旨,不敢有丝毫违背。
这要是把金棺村的百姓换做成一群现代人,别说相信什么狗屁预言,村长能不能把人集齐还要两说!
黄老头见大伙差不多安静下来了,便咳嗽了一声,拄着拐杖走到了前头,简单说了几句,大致介绍了一下李长清的身份,顺便提了一嘴收张小辫儿为徒的事。
金棺村众人听到李长清是在瓮冢山中隐居的道士,顿时又是一阵惊呼,看他的目光愈发敬畏。
更有一些少年少女们,用羡慕的眼神瞄向张小辫儿。
显然,在这群人淳朴的观念中,隐士便等于高人,更别说还是道人身份,那就更不得了了!
李长清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辩解。
因为人家猜的没错啊,他确实是个高人。
至于张小辫儿,这会儿正忙着和王寡妇家的丫头小凤挤眉弄眼呢,哪有功夫去关心其他人的目光!
“呵呵,诸位父老乡亲,贫道栖云子,实不相瞒,此次贫道拜托黄里正请大家前来,是有一事告与各位知晓。”
李长清见时机已到,便踏前一步,朝一众村民打了个稽首,笑道。
接着,他也不磨叽,便将之前对黄老头说过的话对着众人又讲了一遍。
他刚说完,底下村民们便炸了锅,惊呼喊叫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大家不论信或不信,脸上都不由浮现出浓浓的惶恐与不安。
在风雨飘摇的战乱年代,你永远无法想象“乱军”这简单的两个字,会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造成怎样的心理冲击。
附近灵州城里的府兵也好,朝廷的官军也罢,对此时的老百姓而言,其实都和土匪粤寇没什么两样,甚至有时还远远不如。
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区别只在于是有秩序的屠杀,还是无秩序的乱砍。
读过史书或者历史小说的,应该都听过这么一句话: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
在太平年月还好些,要是搁上王朝末年,朝廷的官军甚至比土匪还要残忍,活生生一个人说杀便杀了,那可是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以说自粤寇叛乱以来这十年,灵州城附近的老百姓,包括金棺村村民们可是深受其害,苦兵久矣!
不知有多少人,在田里干着干着活,就被从一旁的树林子里忽然钻出来的乱军砍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喜滋滋地回营邀功去了。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金棺村村民们一听说三天之后将有大队乱军杀至,别管他是真是假,都给吓得不轻。
有那胆子小的,听到“乱军”这两个字就跟有ptsd似的,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体如筛糠,面色如土。
更有人先是愣了半天,而后用力一拍大腿,惊叫道:
“是咧!俺昨个在坡里耕地时,便听俺家三娃子说,那围困灵州城的粤寇围城打了三个月没打下来,正准备撤军哩!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到最后,脸上露出一个无比惊恐的表情。
刚说完,便有人高声附和起来:
“对对对!俺也听说咧!”
“前一阵子俺在回家的路上,亲眼见到有一伙子溃兵从王家村子前的树林里向北逃窜,那些乱军,个个浑身是血,就跟那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模一样!”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点燃了火药桶。
一时间,声称亲眼“目睹”过乱军的言论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绝。
其余反应慢的,听邻居们说得煞有其事,也渐渐从信了六成,变为深以为然,也踊跃地加入到议论的大军之中。
不过转眼的工夫,金棺村的村民们竟直接越过消息的真实性,开始讨论起该如何进山避难了!
山丘上,李长清和黄老头对视一眼,心中哑然。
好家伙,贫道还没“施法”呢,你们就相信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金棺村的村民们对乱军真是怕到骨子里了...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先不要急着回家收拾东西...”
这时,黄老头及时站了出来,用拐杖重重在地上杵了两下。
“栖云子道长还有话要讲!”
老村长一发话,村民们顿时安静了不少,边缘几个面色仓皇,正准备回家牵驴的汉子也讪讪折了回来。
“道长。”
黄老头这才点点头,对李长清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