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武功高强,哪怕瞎了,也无人能轻易近他身,更别说想伤害他。
后来,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姑娘,她身上仿佛带着光,天真烂漫,他情不自禁被吸引,却碍于自己多舛的命途不敢将心意透露半分。
他宠着她,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他某日无意间从别人口中知晓她德艺双磬,风华绝代,本孩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他们说她执意跟在他一个瞎子身边是失了智,定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他在原地静立了很久,久到好似那落日的余晖都从他的肩头消失,他仍是黯然地垂着眸。
琅华在一旁看着,知晓这个男子心中怕是下了什么决定,她能感受到他满心的绝望难过,琅华多想上去同他说一两句话,告诉他不要冲动,以免自己后悔终生。
后来,那姑娘从他的身边消失了,听说是进了宫,留给齐秽的最后一句话是:“侯爷,你真是,没有心啊。”她哭的梨花带雨,“我恨你。”
后来,他动用自己的权势保她在后宫无虞,直至帮着她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母仪天下,这才是她该有的殊荣。他想。
后来,皇帝要他出征,听闻是皇后提的建议,他欣然接受,齐秽将自己的亲卫和看众的人都留了下来,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保护她。
他自己一个人毅然决然地上了战场,真的算得上是一腔孤勇,毕竟那些将士皆不是他的人。
后来,他方战败,他竟是难得地笑了,又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被万箭穿心,他倒在那里,任马蹄从他身上踏过,他血肉模糊,心里想着的却是,结束了,这漫长而短暂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琅华怔怔地看着他的尸体慢慢腐坏,他慢慢变成枯骨,突然明白了忆止所说的临钰会遭遇千番苦楚,可他为何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然后琅华看见忆止出现了,他对着齐秽的胸口滴了一滴液体,红色的,倒像是血,只见齐秽的心口处又渐渐生出些血肉来,诡秘至极。
然后忆止又取出一个容器来,慢慢将盖子打开,然后有什么东西便立刻进入齐秽心间,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之后忆止走了,琅华仍然待在齐秽的身体旁,不是她不想走,是她根本走不了,好似有什么力量束缚了她,想来是要她看完全程。
又过了不知多久,毕竟现下琅华也没有办法估计时辰,齐秽心口处的血肉慢慢消失,琅华的心中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她说不上来,只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好似跟她有重大的关系。
她亲眼看着那血肉几乎要消失不见之时,那心口处突然抽枝发芽,慢慢成长,然后是叶子,黑色的花骨朵,然后就那样盛开在齐秽的心口,黑色曼陀罗竟是从齐秽,不,是从临钰的心口长出来的。
他用他的骨肉和心头血,小心翼翼地给予那小小的花朵需要的养分,琅华只觉得震撼,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样尊贵的神,受了这样的苦楚,仅仅是为了让那曼陀罗生长,琅华突然想到了忆止曾经依稀说过,那是他心口处长出的花,所以他得小心呵护着,怎会让人欺负了去。
而后,忆止再一次出现,如同他初次出现一样,行迹匆匆,他似乎是将那滴心头血收了回去,连带着受了些其他什么东西,好似是魂魄,最后还有初次琅华所熟悉的气息。
之后,那曼陀罗竟慢慢隐入了那骨头之中,再无踪迹,又过了很久,她诞生了,以骨妖的身份。
这一刻,琅华才彻底清楚了,她不是骨妖,真的不是,她是曼陀罗,是从临钰的心口生长出的曼陀罗,原来,她同临钰帝君,竟真的是关系匪浅,而总是让她觉得熟悉的,方才进入了她体内的那道气息,是她的魂息,是因她魂魄过于虚弱,甚至破碎之后留下的残息。
她曾经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为何会魂魄破碎?临钰又是为何会保下她的魂息?她同临钰,又是什么关系?琅华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猛然睁开了眼睛,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醒来了,可心里的感受更糟糕了,她只觉得难受,竟然想哭!
所有情绪仿佛洪水般涌来,打得琅华措手不及。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琅华喃喃自语。
自从那抹魂意归位以后,琅华这才感觉自己完整了起来,那魂息,好似是她身体内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在这一刻,她才彻底清楚,她是曼陀罗,是双生曼陀罗,这一刻,她能通过意识看清自己的原形,枉她以为自己是骨妖,上千年时光啊,她对此深信不疑,她因为骨妖这个身份遭遇了太多太多,她却从来没有觉得身而为骨妖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从来都不是骨妖,真是可笑至极,那她无端遭受的那些痛楚,究竟又算什么?!
这一夜似乎尤其难熬,对于琅华来说如此,对于沈斐言也是,而对于柳朋知来说也是。
之前从眉姑和清烨房外离开的那道身影的确是他,他一早便知道了邓昔言在密谋着什么,他也知道他不会放了那些人,他相信邓昔言说的他是为了他柳朋知才做的这一切。
可他独独不知道的是,邓昔言他竟然还打算献祭自己?为了让他活着,他自己打算去死?这人脑子是有坑吗?
邓昔言觉得若他知晓真相,可会有半分喜悦,他真的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倒是想知道他一天天的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他是什么脑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