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呆坐在桌子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伸手揉了揉,这才重新提起笔来画着刚刚被自己揉了扔到一旁的画。
说来也是有些奇怪,明珠想画的明明是恩公风裕的图像,结果每每落笔画出来的总是李炾看起来更有神韵一点。这次也是这样,明珠泄气地把笔一扔,墨汁飞溅,淋得整个桌子上都是星星点点的墨点子。
忽然有人敲门,明珠抬头,有些讶异会是谁在这时候到自己这里来。她起身去开门,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红木的门吱呀呀轻响,门外站着一脸羞涩模样的张萱妏。
明珠侧身让她进来,看着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明珠往外面打量了一下,没见到这段时日一直跟着张萱妏的赵辞素。她若有所思,掩上门,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打量着行为看起来颇有些古怪的张萱妏。
“你在找什么?”终于,明珠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这一开口的声音倒是把忙着找东西的张萱妏吓了一跳。
“没...没找什么。”张萱妏抚了抚胸口,像是在平静一下胸口跳动得过于快速的心脏。
“坐吧,”明珠没再看她,走到桌子旁边冲着空着的凳子努了努嘴,“说说吧,你来我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又?”张萱妏倒是敏感地很,迅速抓住了明珠话里的漏洞,“今日还有人来你这里吗?”
明珠淡定地很,瞟了一眼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的张萱妏:“能有什么人,你突然来找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担不起一个又字了?”
张萱妏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是我太紧张了。不过,你这里今天除了我之外真的没有别人来了?”
“不是啊。”明珠重新捡起了笔,却也是画不下去,叼着笔杆给她回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个回答的张萱妏眼睛亮了亮,正要开口就听到了后半句,瞬间又像泄了气一般垂下头去。
“今天午膳后不是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过来的吗?”明珠歪头看着手里这支沾了墨汁的毛笔,反手丢进了一旁的水槽里,从笔架上又拿下一只笔头纤细的勾线笔,放在嘴里抿了抿润湿了笔端上的毛,蘸了蘸一旁的水彩在纸上描画了一下,这才满意地铺平了一张新的宣纸,准备落笔。
“我问的不是这个,”张萱妏张了张嘴,好像后面要说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就...就是你这里...今天有没有来一个男子?”
“嗯?”明珠这才抬头,打量着看起来颇有些局促不安的张萱妏,嘴角勾出一丝邪气的笑,“怎么,张姐姐这是怀疑我在这宫中私会情郎,秽乱宫闱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萱妏连连摇头否认,“我...我就是问问你,今天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穿白色袍子的少年...”
再往后的声音有些小,仿佛蚊子哼哼一般,明珠看着脸上逐渐显出通红之色的张萱妏,忽然就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眼前的姑娘究竟想问什么。
虽说是懂了,但是明珠也没当场就把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告诉她,反倒是起身关了窗户,转身后坐在了张萱妏的对面,眼神里带着闪烁的笑意,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我听你问的这个人,好像不是宫里的吧?”
“那自然不是。”张萱妏理所应当地回答,“看起来应该是个权贵人家里养出的公子,模样俊俏,谈吐也不俗,看起来也很是...”说着说着,图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几乎是把心事吐了个干净,不好意思地住了口。
“你怎么就觉得这会到我这里来?”明珠眼睛里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按你这说的,这人也不像是什么会擅闯后宫的人啊。”
“我看见了,”张萱妏抬头看着明珠的眼睛,“我今日下午在御花园闲逛,看见他朝着凤栖宫的方向去了。我连忙追了上去,就看到一道白影朝着你房间这边过来。我没声张,本来打算自己悄悄过来...来着,结果...”
“结果我这里没人。”明珠接过她的话头,张萱妏有些扭捏,点了点头,随即飞快地开口:“我绝对没有明妹妹你偷人的意思,毕竟,毕竟...”
“我懂你意思,”明珠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歪了歪头看着她,“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我认识那衣服,”张萱妏信誓旦旦地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一般说道,“整个洛阳城除了他以外就不会有其他的人会穿那样的衣服。整个大魏都少见。”
可不是少见么,魏朝向来认为白色不是什么祥瑞之色,崇尚蓝色与紫色,白色出现在士族大夫及其家人身上的几乎没有。这要在街上找个整天穿着白衣服到处乱逛的还真是不怎么好找。
张萱妏说到这里,明珠已经能确定她说的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巫马钦阳了。明珠看着面前脸色羞红的张萱妏,忽然有些想笑,人这种生物,似乎总是会对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不过,明珠转了转眼珠,她倒是有些想看看巫马钦阳那小子吃了苍蝇一般的样子。想到这里,明珠拿过纸笔,在纸上迅速地画起来。笔尖动作得快要看不清,片刻后明珠停笔,抬头冲着张萱妏招手:“来,你看,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张萱妏起身走到那画前,看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水墨肖像画,拍了拍手笑道:“是了,就是他。”还不忘了抬头一脸希冀地看着明珠,“明妹妹认识他?”
“不能说认识吧,只能说还挺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