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容喧父子面色惨白,被从牢房中像两条死狗般拖了出来。紧接着众人又将监狱牢门一一砸开,尽数释放狱中囚犯,而后一把火将大牢烧了个一干二净。
经过一夜厮杀,整个凤阳城中除了守陵太监杨泽畏罪自杀,凤阳巡抚杨一鹏不知所踪外,其余大小官员皆死的死,伤的伤,全都成了瓮中之鳖。
待至天色微亮,国子学前的广场上已然密密麻麻地跪满了指挥程永宁、千户陈永龄、百户盛可学等四十一名大小官员,以及一百多号被西营义军抓获的诸生和太监。
无数逃难的灾民和城中百姓,亦纷纷聚拢到了广场周围的空地上。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原本不可一世的颜容暄父子身穿一件脏兮兮的囚服,被一路推搡着,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广场中央,四名手提木棒的彪形大汉分立于身后两侧。
“跪下!”也不知是谁突然吼了一嗓子,四名彪形大汉当即向前一步,将这父子二人狠狠地按跪在了地上。
颜容暄挣扎着抬起头,朝前看去,只见正前方是一座临时搭起高台,上有一张从国子学中搬来的楠木大案和一张宽大的太师椅。
先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反贼张献忠,右靴踩在太师椅上,侧身架着胳膊,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四目交汇,颜容暄冷不丁一个哆嗦,赶忙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张献忠猛地一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审问道“颜老贼,汝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今日苍天有眼,落在俺老张手里,可还有话说?”
没等颜容暄开口,定国已然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只见他面向张献忠,伸手指着颜容暄,朗声言道“父帅,这狗官坏事做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孩儿以为再审也是多此一举,直接将其斩首示众也就是了!”
“老二所言极是,不过,孩儿以为光砍脑袋不够!为起到震慑作用,必须将这狗官凌迟处死!唯有人人饮其血,啖其肉,方能解百姓的深仇大恨!”张可旺也跟着附和道。
一听要将自己凌迟,颜容暄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忙不迭地求饶。
倒是颜公子死到头,反倒硬气了许多,梗着脖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爹,事已至此,咱们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又何必求他?到时传给人听,不过徒添笑柄而已!”
“咦?”张献忠听罢,忍不住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颜公子,不怒反笑道,“好小子,先前老子倒小瞧了你!也罢,今日俺老张就破回例,饶你不死!”
“来人,将他拉到一边!”张献忠朝着颜公子身后的两名彪形大汉使了个眼神。
两名大汉当即一人架起他一只胳膊,将颜公子拖拽到了一旁。
哪知颜公子根本就不领张献忠的情,一路不停地高喊道 “狗贼!吾自幼饱读诗书,今日陷于你手,自当取义成仁!快快杀了吾!”
张献忠根本不理会颜公子的辱骂,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颜容暄,顺势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冷哼一声道,“刀斧手何在?且将那狗官颜容暄推出去,先杖打二十,尔后枭首示众!”
在围观百姓的阵阵欢呼声中,两名彪形大汉当即将颜知府就地按倒,裤子往后一扒,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毒打。
可怜这颜知府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哪受过这罪,等二十大棒打完,早已是皮开肉绽,有出气,没进气,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颜容暄咽气,其中一名大汉迅速从旁人手中接过鬼头刀,另一名大汉一把拽住颜容暄花白的头发,顺势将头颅往后一拉,拿刀大汉当即挥刀奋力向下砍去,但见血光闪过,堂堂知府大人竟是身首异处。
“爹!”眼睁睁看着父亲惨死,被拉到一旁的颜公子踉跄着爬起身,哭喊着冲回到颜容暄的尸体旁,摇晃着那具还在往外冒血沫的无头尸身,愤恨地伸手指向高台上的张献忠,破口大骂道,“狗贼!今日若不杀吾,他日吾必取尔等狗头!”
“找死!”尽管张献忠不以为意,可张可旺脾气火爆,哪里忍得了这个,当即大喝一声,拔出佩剑,快步冲下高台,径直朝着颜公子心窝就是一剑,鲜血溅了张可旺一脸。
“住手!”张献忠抬手刚想要阻拦,奈何张可旺出手太快,颜公子早已倒在了血泊中,气绝身亡。
“既答应留他一命,你杀他作甚?”张献忠恼怒地责怪张可旺道。
张可旺二话不说,一把抹去脸上的血迹,将佩剑往地上一扔,拱手跪于高台之下,大声说道“此人辱骂父帅,罪不容恕!孩儿气愤不过,杀了这厮,还请父帅治罪。”
张献忠望着张可旺义正言辞的模样,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道“杀都杀了,还治个屁罪!赶紧起来吧。”
“谢父帅!”张可旺于是重新站起身,继续说道,“孩儿以为,这在场大小官员、太监诸生皆是助纣为虐之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必须立刻将其斩尽杀绝!”
“大哥此言差矣!首恶既除,其余这些人原本也并非罪大恶极之人,倒不如宽恕了他们,以彰显父帅仁慈之心!”定国望着那些跪在台下,瑟瑟发抖的诸生和太监,心中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鸟!仁慈个屁!老子杀人如麻,何时有过恻隐之心?”张献忠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是父帅!”定国还想要再劝谏几句,哪知话才出口,抬头看到张献忠铁青的面庞,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