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臣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想,图兰冰穆为人自然不止于此,但是他身为质子却一派乐天,这一点总是强过自己的,自己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若有朝一日能学得这图兰公子的半分,哪怕是做做样子那也是极好的。
正思忖间,一太监于太和殿门前宣旨,召榜上有名者入殿听取皇帝圣训。按大渊考制,凡最终位列太和殿前皇榜之上的人都要入太和殿听训,主要是宣大渊礼制,朝臣纲纪,并附上皇帝期许,无外乎是廉洁奉公、忠君爱国,听训完毕后,榜中三甲要入宫接受皇帝恭贺,并有御赐晚宴,陶臣末等人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所以听完由传旨太监宣读的皇帝圣训后再听几个朝臣交待,之后便各自散去等待两日后公布的履职地。
陶臣末随众人出了听训厅,正待离开之时,一小太监追了过来,询问道:“这位可是陶臣末陶大人?”圣训听完,称呼也都有了。
陶臣末有些惊异,顿了顿,答道:“正是,不知公公何事唤我?”
小太监道:“陶大人还请留步,颜尚书有请。”
“颜尚书?敢问公公,这颜尚书是?他为何召见我?”陶臣末更加讶异了,他并不识得什么颜尚书。
“陶大人刚来泰安,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颜尚书就是兵部尚书颜青摘大人,其它的小的也不知道,陶大人见了自然就明白了。”小太监答道。
陶臣末一头雾水,但也只得跟着太监一路而去,走过回廊,便到了一处茶亭,只见亭中有一花白老者,虽发髻斑白,但身材笔直,双目炯炯。陶臣末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却寻思不得,仓促间也已经进了茶亭,小太监躬身退去,陶臣末俯身拜道:“草民陶臣末见过颜尚书。”
颜青摘单手作扶起状,善目道:“不必多礼,坐。”
陶臣末道谢入座,颜青摘亲身倒茶以礼,陶臣末再次恭谢,道:“臣末愚钝,不知尚书召见所为何事?”
颜青摘饮了一口清茶,上下打量了一番陶臣末,说道:“老夫正是第三轮武试的评考官之一,见你武艺不俗,自然也翻阅过你的自荐文和兵法战略策文,见识独到文采斐然不讲,只是你的武功路数颇有几分故人影子,不知你师承何人?”
陶臣末这才想起,当日第三轮武试评考官中却有这么一奕奕老者,只是当日专注比试,后又被主考以犯规为由踢出比试,心绪繁杂,没有过多记忆而已,经这老者提起才恍然想起,不过此刻他无意再纠结当日为何被判出局,稍有犹豫后便向颜青摘拱手道:“还望大人见谅,家师临终前曾有嘱托,博功名归山野自由我决断,如若应试入仕不得提他老人家半句,全凭本事和时运,所以大人所问的问题,小人怕是不能回答了。”
颜青摘听后甚是惊讶,问道:“临终前?原来……既然你有难言之隐,老夫也不必追问,只是从你武功套路里识得故人身影,如若没猜错,你的兵器应是长枪,因为你最大的优势在于骑射,枪法,而不是对战时用的短剑。”
陶臣末再一次起身拱手道:“大人。”脸上有些为难,也不再言语。
颜青摘长叹一口气,悻悻道:“罢了罢了,你越是不说,老夫便越是明了。你不说,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
陶臣末为颜青摘续满茶杯,缓缓道:“臣末洗耳恭听。”
颜青摘目视远方,若有所思的说道:“四十年前,我便从了军,在军中多得故人关照,虽常常被捉弄,但也过得开心,还能学不少本事,后来,元仲十万大军犯边,桐州连失十六城,老夫当时正在桐州青铭城驻守,闻讯领兵前往支援,不料元仲骑兵半路劫杀,老夫与一众将士拼命抵抗,终究寡不敌众,生死存亡之际,这位故人率数千精骑千里驰援,于危难之中救得上万将士性命,之后整兵追击,大败元仲十万铁骑,此后,老夫跟随这位故人征战数十年,学得治军之法破敌之策,更学得他二三武艺,奈何这位大将军功高震主又得小人妒忌,愤而归隐,从此杳无音讯,二十多年来,每到边境战乱,朝廷无人可用之时,老夫无不挂牵故人,你可知道这位将军是谁?”
陶臣末若有所思却是沉默不语。
颜青摘叹息道:“你的战略文策,枪法骑射无处不有故人痕迹,你此番蒙冤出局,未得更好名次,甚是可惜,不过好在这朝堂之中并非都是奸邪小人,老夫与京畿卫大将军张高等人见你武艺高强,又甚有文识,数人皆有意在出局者中举你入榜,最终虽未名列三甲,但也算报国有门,不谈将来封侯拜相,至少须自律自知,不要随了这污秽朝风。”
陶臣末不料这堂堂大渊兵部尚书不但记得恩师往事,对自己还不忘悉心教诲,心中大为感动,不由得拱手正色道:“臣末谢过尚书大人和其它诸位大人的厚爱,臣末不才,得各位大人赏识甚感惶恐,现今既为大渊臣子,自当永记尚书大人教诲,律己自知,忠君报国。”
颜青摘眼神有些迷糊,全不见了刚才那般透亮,不知是想到了已故袍泽还是无奈这朝局混沌,良久,才缓缓说道:“此次武举三甲尽是官宦之后或与之相关切者,老夫虽为兵部尚书,却手中无权,左右不了朝政时局,惟有尽力在像你这样的人中力举二三,否则真是担忧到用人之时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