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哈哈哈……可笑!”
太后仰头大笑,笑容骤然收住,眼中只剩一片轻蔑之色。
“李吉,不管如何哀家都是你的母后,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弑母之罪是逃不掉的,将来定会受尽后世的唾骂。”
皇上耐心已经消耗干净,沉声怒喝,“将东西交出来。”
太后只是大笑,“你要我交什么,你倒是说呀,说呀,你敢说吗?”
她扭曲的脸上荡漾开得意之色,嘴上的笑容咧地大大的,眼睑阴冷地往上一翻,“李吉,我死不了的,你还是输了。你猜我会在空白诏书上写什么?会不会……另择明君?”
她说完这话,清楚看见皇上变了脸色,那如何掩藏都掩藏不住的担忧和惊惶让她大为痛快。
这段时间压抑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疏解。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皇上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掐死,伏荏苒适时地拉了拉他,无声劝阻他稍安勿躁。
她现在才知道,中常侍偷走的居然是空白诏书。
空白诏书有多大的威力无需多讲,太后要是得到了空白诏书,不仅可以用它保住性命,保住太后尊荣,怕是真如她所言可以另择君王。
这份空白诏书的存在便是个巨大的变数。
太后讥讽地哈哈大笑,“信,怎么不信。你是皇上,掌握着生死大权,但只要空白诏书一天没找到,你就别想坐稳那个皇位。当初是我将你扶持上位,如今也能让你坐不安稳。”
伏荏苒开口道,“空白诏书非同儿戏,你好歹是暮国太后,就不为暮国百姓们想想吗。空白诏书一旦面世,整个朝堂甚至天下都会掀起腥风血雨,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受连累。”
太后狰狞地长臂一挥,“我都要死了,哪儿还顾忌得到别人。”
“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欲主动挑起事端,你就不怕你孩子恨你吗?若他知道自己有个心狠手辣、陷万民于水火的母亲,他会怎么想你。”
“闭嘴!”
洋洋得意的太后突然急促了呼吸,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用凶狠的眼神直勾勾瞪着伏荏苒。
“别跟我提那个贱种,他是我一生的耻辱。”
伏荏苒一下语结,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下。
像是恶魔的封印被解开,掩盖在记忆深处不堪的过往慢慢苏醒。
太后双唇颤抖着,全身都在战栗。
那个孩子就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她自幼时初见表哥便一见倾心,以为长大后便能顺理成章做他的夫人,美好的期望却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紫发女人打碎。
人人夸赞国师流生慈爱温柔,怜悯众生,却是她恨意的源泉。
表哥对国师爱若珍宝,她争过、吵过、闹过,最后却只是让自己遍体鳞伤。
她一时激愤,自暴自弃,与一个低贱的马夫**一夜,生下了那个耻辱的贱种。
她从未有一日不在想那孩子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没死。他多活着一天都是在提醒她曾经的屈辱和不堪,还要因他受太宰的威胁和掣肘。
她恨毒了那个孩子,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掐死他。
伏荏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太后咒骂自己的亲生儿子,神情平静到冷漠。
常言虎毒不食子,但世上总有些人是连畜生都不如的。
“你对自己的亲子亦如此,怪不得中常侍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也不知他九泉之下有没有懊悔跟错了人。”
沉浸在屈辱记忆中的太后倏忽顿了一下,缓慢地仰起脸,脱皮的唇瓣抖动着,“你说什么,中常侍……怎么了?”
皇上冷笑一声,“尸体就在过道上,你还想装傻不成。你虽被关在牢里却还能杀人灭口,本事当真不小,是我大意了。”
中常侍偷走了空白诏书,身份暴露没了利用价值,转头就被太后灭了口。
只是不知天牢守卫重重,那个动手之人是如何得手的,太后究竟还有多少隐藏的势力。
皇上心底杀气顿生,太后决不能再活了,否则夜长梦多。
太后则是在听到皇上的话后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惊吓,双目失神的不停摇着脑袋,嘴里喃喃自语,“不可以,不可以……”
中常侍怎么能死了呢,他还没告诉她空白诏书藏哪儿了,他还不能死。
他们约定好的,他偷了空白诏书就先藏起来,然后再来告知她藏在了哪儿。
太后懵懵憧憧地僵站在牢房里,脑子里不停思考着中常侍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你到底把空白诏书藏哪儿了,告诉我。”
皇上揪住太后的衣领,太后失神地晃了晃头,声音喃喃,“我也不知道……”
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冷清的天牢,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突然从对面的牢房冲了出来,直奔着太后扑去。
手中紧攥的金簪在暗沉的天牢中熠熠生辉。
她大喊着‘去死吧’,将金簪深深地朝太后扎了下去,不带一丝犹豫和畏惧。
太后正被皇上揪着衣领,目光正对着牢门方向,将女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下意识便反客为主揪住皇上,挡住了那金灿灿的金簪。
长长的簪子从背后贯穿皇上的左胸,一扎到底,可见用劲之大。
血很快就晕染开来,皇上摇摇欲坠的身体也一下子倒了下来,太后避之不及被他压住了半边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