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郑然然感到意外的是,秋娘表哥的家并不在汴京,而在永州。
永州离汴京五百里有余,骑快马要一日夜不歇才能到。
如今便有个问题摆在了众人面前:秋娘表哥与这个案子未必有什么关系,花一日夜的功夫跑一趟永州,若是其人与此案扯不上联系,那这一日夜的功夫岂不白白浪费?
还去吗?
江玠眸光淡了淡,世道公正是他此生所求,不论秋娘的表哥与这案子有没有关系,既然这个人出现在了故事里,那就一定要探查明白。
“关绍查当铺还没有结果,广平府人手不够,这永州,还是我走一趟吧。”
纪棠等人对此事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没想到江玠撂下这句话却又兀自笑了笑,他将目光放在了郑然然身上:“只是天寒雪冷,郑小姐又不会骑马,还是劳车夫驾车和我们走一趟吧。”
郑然然“嘶”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显得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和你去?”
江玠挑了挑眉,反倒因为她的疑问和多了丝疑惑,“不是你自己说的,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
郑然然的嘴角顿时僵在了当场,那话是她说的不假,可她当时怎么知道秋娘的表哥家在永州啊!
想了想一路颠簸和一路风雪,郑然然很后悔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了那话。
可叹纪棠与陈酌各自避开了目光,竟然没有一个人帮自己说话,江玠又是出了名的冷硬心肠,他说的话也不会更改。
郑然然想着这趟永州之行是躲不过了,她撇了撇嘴,“坐马车会晕车吗?”
江玠不知她所说的“晕车”是何意,却能明白她极度不想去的心情,像是诚心想要打趣她。
“不会晕车,收拾收拾,用过午膳就走。”
……
原本以为给了关绍当铺的线索,他们排查起来就会容易的多,却忘了今儿是大年初一,大多当铺全都歇业回家过年去了,又加上汴京地广人博,当铺一家挨着一家,直到江玠与郑然然启程远赴永州,关绍那边儿依旧没有消息传过来。
秋娘一事越扯越大,不仅牵连到了李洵和男爵府,如今还扯出来前任御史中丞季劭州和林丙光的恩怨,这个案子还是越早破了越好。
如此一来,事情只有双管齐下,一边让关绍排查着汴京城里的当铺,另一方面由江玠与郑然然去查秋娘表哥的事。
令郑然然觉得欢喜的是,古代的马车真的不会晕车,车夫走的是官道,又因为正赶在年节时候,官道之上再无来往之人,他们此行甚是顺畅无阻。
郑然然手挑着车帘看外头驰过的山峦美景,心头的震撼愈演愈烈。
白雪覆了山峦未化,自出汴京城上官道,一路白雪皑皑,凝雪醉白。郑然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一时间竟看的呆了。
江玠的声音从身侧传过来:“这几日风雪虽停,但天气犹寒,你前不久才大病初愈,别在撩着车帘吹风了。”
郑然然这才悻悻地将脑袋缩回来,车里生了暖碳,暖烟袅袅撞击她的面容,少女只觉得面颊应当是生了两团红晕,又伸了手揉搓半晌。
这幅画面落在江玠眼里,男子的唇角不由地勾起来一抹笑意。
落在了她的眼里,“你笑什么?”
他抬头,正对上少女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眸子里是说不出的率真可爱。
他心头一动,忽然觉得这样一双水眸,他过往二十载从未得见。
“我在想,是什么原因,让你对这个世界饱有无限的好奇。”
她忽然一怔,没有想到江玠问出来的会是这个问题,她承认自己初临异世,对大昭国的一花一草都充满着好奇,可江玠这么冷不丁的问起,却要她如何作答?
她歪了歪头,余光再度扫过车帘缝隙露出来的满天白雪,忽然冲着江玠笑了笑。
“饱有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活出来的人生才更加有趣。”
他默了会儿,也跟着少女笑了笑,怕过话却意蕴不明,“的确很有趣。”
郑然然听不懂江玠的话,索性晃了晃脑袋,将头靠在马车上的软枕上,将话题扯回到了案子上。
“江大人,你说这个秋娘的表哥会是个什么人,会不会和秋娘的死有关系呢?”
江玠抬眸看她,见往日将证据与真相看得最重的少女也常常将“会不会”这样的猜测挂在嘴边,心道她心中澄明,但仍然有着跳动的思绪,对于查案者来说,这很难得。
江玠盯着郑然然看了会儿才答她的话:“上一次李洵的案子,你也是这么问的。”
他还记得,那一夜少女扮作农家姑娘,与他行守株待兔之事,她也是这么问的,后来就真的等来了李洵,也许这一次远赴定州,也会有别样的收获呢。
郑然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期盼着是自己想多了,又期盼着自己猜测的是对的,这样一来就可以早一些侦破命案了。
左右想不明白,少女又将目光放在了窗外,带起来阵阵寒风拂过她的面颊,她却不觉得冷,反倒更清醒了些。
江玠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永州比起汴京不算是富庶之地,永州百姓靠天吃饭,收成好的时候便可管一年温饱,收成不好的时候便要忍饥挨饿,依陈酌所言,那秋娘的表哥一家应该也是庄稼人,所以家里才不算富裕,不能将秋娘从教坊司里赎出来。”
郑然然在一旁默默点头,“是啊,若是她的表哥真有钱替她赎了身,秋娘应该也就不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