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玠正琢磨着这句话的功夫,郑然然已经蹲在地上开始看虞香的尸体。
“她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可她分明是上吊死的。”
郑然然点点头,江玠这么想不无道理,民间多有那吊死鬼的传说,今日这个虞香一身白衣,墨发披着,被一根白绫悬在了房梁上,任谁看见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自杀。
但,尸体会告诉人们真相是什么。
“人是死了以后才被吊到房梁上伪装成自杀的,这点毋庸置疑。”
“为何?”
郑然然手指着虞香的脖子,示意江玠蹲下来细看,江玠又一次不由自主地依言做了。
只见虞香雪白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上面那道勒痕有些粗,得有三指宽,与白绫的宽度倒也差不多,只是这到粗的勒痕下面却还有一道细一些的,痕迹更深一些,江玠想了想,那白绫有褶皱,这莫非是压痕?
但郑然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感意外。
“看到这粗的勒痕了吗,有生活反应,生前伤,下面那道细的,无生活反应,死后伤。”
生活反应?生前伤?死后伤?
什么玩意儿!
郑然然笑了笑,早知道他听不懂,于是开始了进一步的解释:“生活反应可以分为两种,全身性的生活反应和局部性的生活反应,虞香脖子上这勒痕就属于后者。局部性的生活反应,生前如有损伤,在着力受损部位,往往可见皮下组织有出血斑或血肿,这就叫生前伤。说的简单一点,皮肤周围有红肿,你看,这就是。”郑然然说着,往那粗一些的勒痕上一比量。
江玠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一番解释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那下面这道细的勒痕呢?”
“死后伤。死后伤是指人体在死后受到的伤害,因生命活动已经终止,损伤部位不出现生活反应。你看下面这勒痕,既没有红肿,也没有淤血,死后伤!”
江玠用手摸了摸下巴,此时无暇去想为什么这些话被郑然然说起来头头是道,只是对刚才那番新颖的言辞破感兴趣。
“只是还有一个可能,会不会是虞香上吊的时候,白绫的压迫使她死亡,而白绫有褶皱,或者说边缘用力大一些,所以在她死后造成了这道细的勒痕。也就是你所说的……死后伤?”
郑然然一笑,没想到江玠竟然把她说的那番话记下了,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但……他还不够仔细。
“校卿大人,你疏忽了一点。”
“什么?”
“白绫。”
江玠一噎,那白绫分明一开始就被她拿在手里了,自己不想与她吵嚷才没管它要,如今竟然成了他的不是了?
“你看这白绫。”郑然然拿出那条所谓的“白绫”给江玠看。
江玠接到手里,忽然一怔,这……是一条披帛?
大昭贵女喜披帛,青楼女子也不例外,翠微楼的姑娘人人身披披帛,虞香姑娘算是翠微楼里的红角儿,用的钗环首饰衣裳细软皆可算上乘。
她用来上吊的这条披帛蚕丝织就,白纱盈盈,若不是皱成一团,恐怕透明二字也称得上!
寻常男子或许还不觉得这披帛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但江玠比之常人见闻广博,他自然是分辨的出来。
郑然然也能看出这条披帛的不同寻常之处,作为艺术专业的尖子生,服饰设计她也涉猎过,明白蚕丝绢帛与寻常布料的区别。
江玠手上这条蚕丝披帛薄如蝉翼,这样的绢帛若是将人吊起来,那必然会勒的像一条细绳一般,断断不会造成虞香脖子上端那三指宽的勒痕。
江玠这么想着,郑然然就已经从他手上拿过了披帛,她将披帛两端重新打了一个结,而后两手一扯——那披帛变得极细,像极了虞香脖子下方那道细的勒痕!
虞香不是自杀的,是死了以后才被人吊上去的!
“只是……凶手是用什么东西勒死了虞香。”
郑然然顺着江玠的目光看向虞香的脖子,而后摇了摇头:“恐怕,不是勒死,是掐死的。”
“掐死?”
“你看……这像不像是手指的痕迹?”郑然然指着虞香的脖子,一本正经的问江玠。
江玠皱了皱眉,就要伸手往虞香脖子上比量,却不想郑然然跟他做的是同一个动作,二人手指相碰,不觉一僵。
女子的手温润,触之若暖玉,就如同她这个人,鲜妍明媚。
“咳……”
郑然然咳了一声,江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搭在人家姑娘手上,连忙抽了回来。
女子的手分明温润,却连带了自己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郑然然翻给他一个白眼:“没事儿,本小姐不介意的。”
她抿了抿唇,顺手将手往虞香的脖子上一比,那手的大小,长度,竟然差不多!
只是却有一点让人觉得奇怪,那勒痕本该是大拇指的位置平白无故长了一截,那本该是食指中指的一侧却又短了一截。
郑然然便有些不解,自己这双手分明长得很好看,怎么同这勒痕一比,显得这样别扭了?
江玠往前一凑,眸光清冷,只道,“你换只手试试?”
郑然然伸着的右手一凝,换了左手,竟然差不多,不别扭了!
这掐死虞香的凶手,是个左撇子?
不光如此,二人此时都心知肚明,郑然然是个女子,这掐痕跟郑然然的手指差不多长,难不成掐死虞香的也是个女子?
郑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