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郑然然又蜷缩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了一场大梦以后,再一次被江玠叫停的声音给惊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探头往马车外头看去。
“这么快就到了?”
马车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男爵府门前,郑然然将身子缩回去,而后拎着裙子从车门笑嘻嘻地下了车。
江玠已经在马车旁等了她些许时候,实在想不明白这人究竟有多少觉睡。
郑然然凑近了去打量江玠,许是雪天风寒,他的耳垂竟微微泛红,郑然然不由看的呆了。
男子清冷似冰霜的声音无情的打断她的思绪。
“愣着做什么,还没睡醒吗。”
郑然然连连摇头,笑道:“醒了醒了!”
江玠冷哼一声,抬步就迈上了男爵府的台阶,手下的衙差已经在叩门了。
郑然然望着那人一身白衣翩然,在风雪之间兀自透出来一身清然,嘴里忍不住嘟嘟囔囔:“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能不说话就好了,说起话来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此时大雪封路,又赶上朝中休沐,整个李府上至李男爵下至府上的门房都躲了懒儿,不知道腊月天儿里是谁这般没有眼力见儿来扰人清净的。
那门房很不耐烦的开了门,看到门口敲门的人俱着官差衣裳的时候才愣了愣,“诸位是?”
敲门的衙差笑了笑,言语里却没有笑意,“这位是广平府校卿江大人,有事拜访李小男爵。”
江玠虽在广平府身负盛名,但官职算不上高,公侯伯爵之家惯会捧高踩低,见了比自己官职高的便堆着笑脸寒暄,见了官职不如自己的便定然要摆一摆架子。
主人如此,下人亦然。
这门房已然知晓江玠是谁,面上却没有恭敬神色,只淡淡问:“不知江大人找我家小男爵有什么要紧事吗?公子昨夜吃醉了酒回来,如今恐怕还睡着呢。”
这意思便是江玠此时不便打扰,一个小小门房对江玠也敢下逐客令,可见汴京城里门第之见甚重。
江玠尚未言语,郑然然已经走到近前来,挑着一双秀眉问那门房:“你家小男爵怎么这么不务正业,这年纪轻轻地可当心把身子给累垮了。”
江玠心中默默白她一眼,不务正业这个词,真不知道用在谁的身上更合适些。
却听那门房忽然“咦”了一声,脸上忽然就堆满了笑意,“这不是郑大小姐吗,您过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家公子听说郑大人落了难,正与爵爷商量有什么办法救小姐您呢,您怎么这是……没事了?没事了就好,您快快请进。”
那门房说着就闪身将门让开,郑然然一脸受宠若惊。
方才对江玠还冷言冷语呢,怎么一看见自己就这副态度?
“你刚才不是还说李洵喝多了酒,怎么这会儿又和爵爷商量起事情来了。”
那门房挥挥手,仍旧笑的一脸粲然:“公子吩咐了,无论谁来都说他在休息,但郑大小姐您不一样啊,小的哪里敢欺瞒。”
这下子,郑然然脸上的受宠若惊全然成了愕然。
郑家遭难,整座府邸的熊熊烈火烧了整整一夜,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理论上来说,郑然然现在已经担不起“郑大小姐”这四个字,但这门房却依旧对自己恭恭敬敬笑脸相迎,态度比面对江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郑然然只觉得诚惶诚恐,耳边想起来杨桃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
这位是李洵小男爵,从前跟您好的拜把兄弟似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从前的郑然然和李洵是多么铁的哥们儿,但嘴角的笑意却忽然僵住,只因她感受到了江玠冷冷打量自己的目光,不用看也明白。
江玠在问:你不是说自己与李洵不熟么?
郑然然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好在这男爵府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江玠并没有将话问出口,既然得了机会入府,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有郑然然做宾客,那门房愣是没再敢阻拦江玠,由着一行人入了府。
李洵得知郑然然来寻他,二话不说就急急赶过来见客,却在看到江玠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一张富贵天成的脸上凝着浅笑,嘴角却僵了僵,“呦,然然这是看热闹没看够,又与江校卿碰上了?”
江玠为官,但官职不高,李洵虽生于爵门,但无爵位在身,二人先前在翠微楼里下过弹棋,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当下也没有任何的寒暄。
郑然然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决定还是先向李洵解释解释:“嘿嘿嘿那个小男爵啊,是,是校卿大人将我从大牢里捞出来的,他是我的恩人呢。”
这话一出,江玠和李洵的表情都微微一变,一人欣慰了两分,另一人却阴沉了两分。
李洵依旧巴住这个话题不肯松口,“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救你,是不是他不安好心,我与父亲正在商议,想着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救郑大人出来呢。”
郑然然的眸子眨了眨,不由地生出几分希望,“爵爷真有法子救我父亲和妹妹吗?”
李洵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沉似水,“此地落难的不只有你们郑家,朝中弹劾林丙光的都没落着好果子吃,这事儿有林丙光亲自盯着呢,我父亲虽有爵位,却无实职,这事儿办起来啊,有些麻烦。”
郑然然闻言才刚高涨了些的情绪便又低沉了些,朝政上的事她不大懂,但郑原是同他讲过宰相林丙光的,看样子是个狠角色。
李洵说了这么多,还是救不出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