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后半夜,江玠几次三番想问郑然然那验尸的事儿,却碍于边上人多一直没有开口。
郑然然趁着江玠起身的功夫占了他的椅子,在椅子上仰头打起了呼噜。
直到江玠一巴掌将她拍醒,惊得连廊处椅坐在地上的公子们也是一个机灵。
已经到了后半夜。
这些贵公子们昨儿已经在翠微楼玩乐了一个通宵,今儿他们本应该美滋滋睡上一觉的,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了这等人命案子。
郑然然揉揉眼睛,看向拍她的江玠。“你拍我干嘛?”
江玠探过来一颗脑袋,清绝面容敛了敛。
“郑少爷不是说要与我查案吗,如今有结果了,你不想听一听?”
有结果了?
“查到凶手了?是谁!”
江玠盯了她许久,郑然然这才不情愿地起身将椅子让给了江玠。
原来他将自己拍起来根本不是为了一起查案,只是让自己让座儿罢了。翠微楼里头那么多椅子,可江玠就是不肯让人多搬一把,也是个古怪脾气。
江玠却有她自己的想法,他问案的时候,堂上只能有一把椅子,那是唯一的世间真理!
江玠坐定,袍袖一甩,看向旁边站着的衙差。
他开口,清音含霜:“讲吧。”
那衙差面色却不大好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禀大人,属下们遍查了翠微楼的姑娘们,除了琼欢姑娘,其余人都仔细查过了,不只没有人是左撇子,她们手指的长度与虞香脖子上的掐痕也都不吻合。至于虞香姑娘下午可能见过什么人……出入翠微楼的人实在太多了,属下们还在排查。”
琼欢被江玠迷晕了,如今还在房间里昏着,但虞香死的时候江玠和郑然然都在她房里,琼欢自然没有嫌疑,查了也白查。
郑然然闻言叹了口气,通过掐痕这个线索去查人,本来就是一个准确率极低的法子,如今衙差这么说,虽然在情理之中,却难免令人有些失望。
她叹完气,一撇头,看见的却是江玠满目清明的目光。
那眼神好似九天银河,纵然夜空一片漆黑,却仍然能看到里面的星辉。
江玠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那衙差继续去查第二条线索。
郑然然打了个哈切,脑子里忽然闪过哥哥当年同她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遇到了瓶颈,与其盲目地在眼前的路上徘徊,倒不如回到原点。”
回到原点……
郑然然眼前忽然一亮,拉起江玠的手就往楼上跑。
江玠莫名其妙,急匆匆地问:“干……干什么去?”
郑然然却没回答她,含着笑意拉着江玠又回到了虞香的房间。
这才答话:“我想再验一遍尸体。”
虞香的尸体还摆在床上,小半日过去了,那尸体已经没了血色,漆黑的夜里看着有些渗人。
“你不是已经验过了?难不成是你出了什么差错?”
郑然然摆了摆手,道:“那倒没有,只是在大堂等着左右也闲的没事,说不定这具尸体还隐藏了更多的线索。”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搬了把凳子坐到床边。
郑然然死死盯着虞香的尸体,似乎要看见尸体生前的情景言语。
忽然,她开口问江玠:“你闻见什么味道没有?”
江玠呆了呆,味道?
脂粉味,油灯味,香薰味,血腥味,还有什么?
正思索的功夫,却见郑然然起身,弯腰往虞香尸体上一俯。
江玠忙不迭闭了眼,那画面……实在太辣眼睛了些!
郑然然却闻了又闻,嗅了又嗅,嘴里头嘀嘀咕咕:“有葱花味,香油味,柴火味……”
江玠被她嘟囔的话惊得睁开了眼,这女人在干些什么!
他上前两步,将俯在虞香尸体上的郑然然拽了起来:“饿了就出去,找后堂的厨师给你做饭!”
郑然然肩膀的衣衫被他拽着,眼神却依旧往虞香身上瞟。而后正色道:“你刚才说什么,后堂有厨师?”
江玠被她气笑了,只得道:“后堂二楼是吃饭的地方,没有厨师那些酒食是大风刮来的?”
“你你你,你闻闻!”
郑然然拉着江玠就往那女尸上趴,江玠被他逼得烦了,正要起身的时候忽然皱了皱眉。
这一刻,他明白了郑然然刚才嘀嘀咕咕的那段话。
葱花味,香油味,柴火味……这是厨房的味道!
虞香是翠微楼的红角儿,想吃什么都会有小丫头送过来,这样的人就算是要到后堂见什么人,也断断不会踏厨房半步!
她死前去过的地方,是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