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府在刘荣进的掌管之下很是不成样子,此时应该当是过了子时,但守着牢狱的两个官差却好像已经呼呼大睡了几个时辰了一般。
郑然然看着眼前倚在大牢门口一人裹了一床小毯子正打呼噜的衙差,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僵。
这世上真有天助我也的时候啊?
江玠见她懵的很,也不说话,上前拉了她的手就绕过那两个衙差进了牢狱,一边解释:“没什么好稀奇的,汴京府的酒囊饭袋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们昨天晚上跟着刘荣进去了一趟一品楼,应该也是彻夜未眠的,自然撑不住眼皮子了。”
郑然然了然,“原来大人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要赶在这个时候来见郭会文的。”
他未否认:“只是碰碰运气罢了,可见你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两个人边说话边找,不消片刻就寻到了关押郭会文的那间牢房。
郑然然看着眼前阴暗潮湿的牢房,正有寒风瑟瑟从狭小的窗隙透进来,冻得蜷缩在角落里的郭会文瑟瑟发抖。
她一时有些触景生情,不由地想起自己身陷牢狱的那一日,也是与郑原永别的那一日。
江玠大约能够感知到他心绪的变化,拉着她的手紧了紧,“然然,你父亲的案子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查的。”
她回神,见自己的心事又一次被江玠察觉,不由地有些脸红。
“好。”
她只应了这么一句,便压低了声音冲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郭会文喊了喊。
“郭少爷,你还好的嘛?”
那人的身形微微一颤,缓缓转过了头。
出现在郑然然与江玠面前的,赫然便是那张熟悉的鼻青脸肿的脸,但此时也不算青了,大约是因为天太冷,郭会文的脸已经是鼻红脸肿。
他认出来人是江玠与郑然然,连忙半走半爬的过来,攀着栏杆对二人说:“大人,校卿大人,不是我。”
他神情有些激动,郑然然便在一旁安抚他的情绪,江玠却将目光冷冷地打量上了其人攀着栏杆的手指。
待郭会文又与郑然然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一品楼里说过好几遍的事情之后,江玠忽然开了口:“如今局势严峻,郭大人亦受到牵连,郭少爷你是读书人,应该明白与我们说实话的重要性吧?”
郭会文急急点头,“明白明白,我都知道的,江大人,我说的都是实情啊。”
江玠的眸子微微一眯,盯着他半晌没有再说话。
郑然然亦默在一旁,她明白,这是江玠又在行察言观色之术了。
良久,江玠的唇角微微一抿,神色忽然舒朗起来,他看着郭会文泛白的唇色道:“郭少爷似乎伤的不轻,我略通医术,帮你把个脉如何?”
郭会文不知为何正说着案子的事情江玠就忽然换了个话题,但他此时神情的确有些恍惚,便很乖地把手透过栏杆伸出来。
江玠一双像玉一样的手搭在上头不过片刻就拿开了,紧接着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交到了郭会文手上:“这是创伤药,你自己涂一涂吧,记得,若是想想要救你自己和你父亲,即便刘荣进对你用刑也不要认罪,还有,不要告诉旁人我们今夜来过的事情。”
郑然然实在想不明白江玠的怀里怎么就揣了那么多药瓶子的,但她仔细打量了,那药就是寻常的创伤药,不是他给自己用过的名贵的百花清。
郭会文接了江玠递过来的药瓶,心里对他们两人很是感激,但江玠已经有了嘱咐,他知道这是他们可完了话要走的意思了。
可……自己不过是又把在一品楼里斗殴的场景又描述了一遍,没有更多的信息啊?
江玠与郑然然得到的信息实非一点半点,出了汴京府,回广平府的路上,他可郑然然:“你看出什么了?”
郑然然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她的确是有些收获的,“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说谎的人有个特点,就是这番话前一遍说出来与后一便说出来往往会有些细节对不上,刚才郭会文说起一品楼里斗殴的场景,与当夜在一品楼里说的别无二致,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不错,的确不是他。”
郑然然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看江玠,男子出来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但她还是能够在他的眸底看出一抹淡然。
他今夜又瞧人家的脸色又替人家把脉,肯定不是完全出于好心的。
果然听江玠道:“他答话的时候神色泰然,没有前言不搭后语之处,也没有黑白颠倒之嫌,依我之见,的确没有说谎。为求证据,我观察了郭会文的手指,他的手指平滑无瑕,除了中指处有写字所致的硬茧,看不出习武的迹象。为求稳妥,我又搭了他的脉搏,他没有内力在身,便不是杀周宜的人。”
郑然然“嘶”了一声,哪里想到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郭会文就彻底洗清了嫌疑。
她顿时觉得不妥:“林相着急忙慌地把郭会文推出来,刘荣进一定会对他用刑的,郭会文那文文弱弱的样子,要是受不住刑认罪了可怎么办。”
江玠由衷的夸赞了她一句:“你如今倒是有些隔岸观火的本事了,只是此事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还是要看郭会文得骨头硬不硬,他若真坐实了罪名,且不说郭敬水官职不保,以林丙光的手段,他们一家人都未必能活,他若有心护全家人,便要撑到我们查清真相之日。”
郑然然连连点头,心里对郭会文不住地加油打气,只盼着早一日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