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玠与郑然然从屋顶上下来,面前便是一间幽森恐怖的灵堂和一口巨大的棺材。
郑然然还记得她与江玠在永州的时候王县令也斥巨资给邓宏明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可与周宜的这口棺材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她不由地再次感慨这周家到底是富庶,随随便便一个庶子也能有这样好的待遇。
江玠已经去开周宜的棺材,人还没有下葬,这棺材也还没有上钉,他轻而易举就推开了棺材盖儿。
江玠转身去看郑然然,却见少女的身影不在灵堂里,他顿时慌了神,连忙追出去。
待看到夜色之中一身红装的少女在屋檐底下蹦蹦跳跳的时候,江玠才放下了心。
他走进,“你在做什么?”
郑然然回头,笑嘻嘻地指了指屋檐上垂下来的冰锥,“我够不到。”
江玠不解她要着屋檐上雪水化了滴下来的时候结成的冰锥做什么,但还是依着她的意思替她掰了一根下来。
汴京天寒,前几日才刚下过一场雪,这冰锥根根晶莹剔透,拿在手里便觉寒意。
也就是这一刻,江玠的眉头忽然皱了皱,猛地抬头看郑然然。
郑然然依旧笑着,只是将那根冰锥从江玠的手上接了过来,“看样子大人你也想到了,走,印证一下咱们猜的对不对。”
郑然然捧着那根冰锥到了棺材边上,压根儿没去看这一日过去周宜的尸体是不是多了尸斑生了变化,只是将那根冰锥往他胸口处的伤口旁一摆,大小形状,俨然差不多!
江玠在她身旁看着,不由地吸了口凉气。
这下子他明白郑然然为何一整天都迫不及待要来印证她心中的猜想了,因为天气暖,她怕屋檐上的冰锥会化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周宜的死因便彻底清楚了:人是被冰锥捅死的。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这几日天气回暖,雪开始化了,家家户户的屋檐底下都结了冰锥,尚且有孩童喜欢掰了拿在手里把玩,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此物竟然会成为杀人的利器?
怪不得江玠都看不出周宜是被什么所伤,因这冰锥虽常见,却极难被人想到。怪不得整个一品楼都搜不出凶器,因为这冰锥过后就化了!周宜死的那间屋子那样暖和,等到郑然然等人赶去验尸的时候只怕连化了的冰水都被蒸发了。
郑然然见江玠有些出神,便笑了笑,将手里的冰锥远远地抛回到了廊檐下头,隐隐约约发出一声脆响,听着就像是屋檐上的冰锥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是那样的自然。
江玠已然回身,将那口棺材的盖子推了回去。
“但有一件事,用冰锥杀人固然可取,可这冰锥算不上尖锐,过细易折,若用蛮力捅到人的胸口上只怕是杀不了人。”
郑然然眨眨眼睛,大约能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大人是说,杀他的人是身怀武功的?”
要么用巧劲儿,要么用内力,总之凶手不会是郑然然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见江玠点了点头,郑然然又问:“那郭员外郎的儿子郭会文会功夫么?”
他忽然一笑,抬头去看少女一双天真的眸子,“你忘了他们父子几次三番强调过的?他们郭家,书香世家!”
周家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江玠与郑然然只说了几句话便听见有人回来了,他们未做耽搁,闪身就离开了周府。
灵堂之内静悄悄的,只有廊檐之下一块碎了的冰锥映着月光微闪。
江玠与郑然然并没有先回广平府,用江玠的话来说,汴京府离周广池家不算远,他们早晚是要去汴京府的大牢里见郭会文一面的,择日不如撞日,倒也省的再跑一趟了。
于是,郑然然再一次对江玠飞檐走壁的功夫呜呼哀哉。
直到江玠携着她安安稳稳的落在了汴京府的大牢外头,郑然然不由地感慨了一声:“江大人,你的轻功这么好使,天下是不是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大约。”他冷冷地答,语气十分自负。
“那皇宫能去吗?什么时候带我去玩一玩?”
郑然然本是随口一问,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落在了天子脚下,那繁荣的宫殿却还没有见过,的的确确有些遗憾。
但她没想到的是,江玠的神色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了变。
“你很想去皇宫?”
郑然然笑了笑,“我只是好奇而已,此时的宫城过个百八十年的,兴许就是文物啊!”
江玠听不懂她跳脱的话语,只是眸光惆怅了两分,前面就是汴京府的牢狱了,他却忽然顿住了脚步,似乎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给郑然然听的。
“那皇宫,可不是个好地方,多少人想着走进去,也有许多人想要逃离。”
郑然然歪了歪头,一时听不明白江玠话中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是了,江玠这人虽不同于纪棠深谙事故,却也很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她可是与他混熟了以后才能时不时地从他细微的神色之中摸索出一些他的心绪的。
但他的确很少有这种将心情摆在脸上的时候,郑然然虽看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还是觉出来男子心情并不好。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提皇宫不皇宫的事儿了。
“大人不喜欢我提皇宫,以后我少提就是了,你别总冷着个脸嘛。”
江玠一个回神,这才发觉是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连忙将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但眸光依旧清冷。
“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