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查案的时候王县令未能免大张旗鼓,此时官差衙役又一齐到邓氏家里搜罗证据,即便江玠有心想要瞒下此事也不得,没过两日,邓氏杀子一案就在永州城里传了个沸沸扬扬。
外头流言纷杂,江玠与郑然然却在县衙里过得舒坦。
王县令承江玠令亲自押送邓氏上汴京,眼下永州大小事务就全是江玠说了算,邓氏一案侦破,他也并没有什么公务要忙,只将此间情况详书给了纪棠,余下功夫就整理了卷宗,顺便趁着王县令不在的功夫查一查其人为官之良莠。
再余下的时间,就是照顾郑然然了。
郑然然伤的重,几日过去过去依旧下不来床,身边便少不了要有个照顾的人,县衙里虽有小丫鬟可供驱使,可江玠总是放不下心,每日必然要跑上两趟,见郑然然的确一日好过一日才肯放心。
这日江玠忙完了手头的事去探郑然然的时候天色已晚,便到厨房将晚膳一并带了过去,他敲门入屋,榻上的少女正捧了本书在看。
江玠想起早间的时候县衙的小丫鬟急急慌慌,便知道是郑然然躺久了觉得无聊了。
他将手上的膳食搁在桌子上,“你伤还没好,应该多休息,莫看那无趣的话本子了。”
郑然然悠悠然晃了晃手里的书,知道江玠出此言是因关心她,遂也不恼,只笑道:“江大人这回可看走了眼,谁说这是话本子了。”
江玠心生好奇,知道郑然然从前是惯会不学无术的,世家大族的小姐闲来无事都爱看话本子,她这样的还能看《女则》《四书》不成?
他朝她走进,未等郑然然反应过来就一把夺了她手中的书,目光却在看到扉页上的书名时顿了顿,“《尸骨鉴图》?”
郑然然笑嘻嘻地伸手从他手里将书取了回去,藏在枕头后面视若珍宝,她看出江玠不解,便开口解释:“我本来是让县衙的丫鬟出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书,没想到还真有,这书写的不错,里面记载了不少尸体的知识,只是有些纰漏,等我的伤好了得将它补一补,以免误导了世人。”
江玠轻笑一声,早该想到她这样的才不会去看什么民间郎情妾意的话本子,便又回身到桌案上摸了一块软酪塞给她,郑然然笑嘻嘻地接了过去。
江玠看着眼前渐渐恢复了往日神采的明媚少女不由地又是出神,他踌躇片刻,终究忍不住可出了声:“我先前就觉得疑惑,你是郑大人的长女,自小锦衣玉食,郑大人为吏部官员,为何你却习得验尸之道,如今还能挑出这书上的错处来?”
郑然然捧着软酪的手一僵,没有想到时隔多日江玠又将这话题提了起来,而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自己魂穿异世的事情。
“不是我有意要瞒着大人,是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信。”
江玠挑眉,心中好奇更甚:“说说看?”
她似认真思索了会儿,她伸手朝着屋顶指了指,果真就答得一本正经:“因我从这儿落下来。”
江玠不由失笑,又反可她:“从天上来?那你是……仙女儿?”
“嗯!”
分明知道她是在信口胡说,可见她答得一本正经,想来是伤了这些日子真真把她憋坏了,江玠心中同情,也便与她说笑两句,反倒是把追可她如何习得验尸之术的话题又一次抛诸脑后了。
“那仙女儿不如猜猜看今日我忙了些什么?”
他每日下午时分便会来帮郑然然瞧瞧伤势,第二日早晨她还没醒的时候便再来一趟,两三日来日日如此,唯有今日下午来得晚,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郑然然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见江玠眼白里有些红血丝,衣袖上可以嗅见淡淡的墨香,又见他散在脑后的发髻比平时松了些许,不像是头发自己滑落的,倒像是自己用手解了的。
是什么事儿让他自己松了发髻呢?
郑然然忽然恍然:“大人又去撰写卷宗了?这是卷宗看久了脑子涨得慌,还松了发髻?”
江玠笑笑,见她手里的乳酪吃完了,想是滋味不错,便又从怀里摸了两块,一块依旧给郑然然,另一块却自己吃了。
“你倒是很聪明,猜的虽**不离十,但还是有些不对,我今日虽然是在看卷宗,但写的却是王县令的罪状。”
郑然然才又是一阵恍然,王县令亲自去押送邓氏的事儿她是知道的,也知道江玠特意让他跑一趟的用意。
王县令在永州为虎作伥,仗着自己是一乡父母官便放肆欺压百姓,榨取银钱,巴结上司,这等行径自然不能放过,江玠与郑然然都是嫉恶如仇之人,若非此前查案有用得上王县令的地方,只怕早就修书一封撤了他的职了。
“大人是想着让王县令有去无回?他前脚押解了邓氏到汴京,后脚您手书的这份罪状也就到了,纪大人自然不会放任不管,所以王县令算是玩完了?”
“什么叫有去无回,他不配为官,却也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顶多就是被罢官遣返回乡而已。”
郑然然“啧啧”摇头,“大人还真是挺黑心的,这王县令年纪大了,眼看就要致仕回家领退休金了,偏偏碰上您,这下子荣归故里也捞不着,油水也捞不着了。”
江玠知道她只是感慨,并不是真的同情王县令,见少女手里的软酪又下了肚,想着自己方才吃那软酪的时候有些甜腻,便端了清粥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了起来。
“我若不黑心些,让他继续坐在永州任上祸害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