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低下头去:“那些人来请娘娘的示下。”
张惠妃的笑容十分温和,道:“主子不好伺候,奴婢们也是无辜。
既然她这么难伺候,那就让她们走吧,冷宫里的人都在这么难伺候!
别饿死了就行。”
“是。”宫女退了下去,南康的面上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
张惠妃看着南康,慢慢地道:“你和永嘉到底姐妹一场,去看看她吧。”
南康公主的面上就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道:“不,我不去,她再也不是我的姐姐了!”
顾澜烟看出她的真实想法,笑了笑:“娘娘让你去,必定有她的道理。”
她的心在暗暗叹息。
南康是个好孩子,但是这样的人,在这宫廷里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从前张惠妃对她过于照顾,以至于她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如今惠妃已经准备放手让她明白一些事情了。
要破坏一个人的天真和善良的确很遗憾。
但是……人生从来就不是完美的,不是么?
只有不断让自己变得敏锐,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历代失宠犯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置在冷宫。
宫规只有一条,终身不得出来,过往的宫女太监每次到了这里都要绕行,生怕沾染了霉气。
虽然早已知道冷宫的破败,可南康走进来的时候,却还是被这里的荒僻和冷清吓到。
这座冷宫很大,足足有上百间屋子,却大多数都已经空置了。
到处野草丛生,连大门上也积了厚厚的尘灰,满目疮痍。
宫女知道贵人要来,特意在门口候着,一路领着顾澜烟和南康向内走,只听到满是呻吟、惨叫,仿佛进的不是冷宫,而是一座关押着疯子的监牢。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最为破败的房间门口,南康看了顾澜烟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外面明亮的天光都被隔绝在了外头,里头雕栏画栋的描金绘彩尽数脱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
随着残破的屋顶射进来的几束光线,屋内尘埃纷飞……
然后,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永嘉公主。
她当时从三米的高处摔下来,若是好好调养,几个月便能好转。
偏偏她被贬来冷宫,再也没有太医来诊治,原本那摔伤的地方便开始溃烂,骨头也受了潮气。
原本并不严重的伤势开始恶化,竟然变得和她的亲生母亲一样,只能躺在床上,连想要翻身都不能。
再加上这冷宫里肮脏污浊,到处是虫子,她躺着一动不动,只能任由那些虫子来啃咬她。
身上皮肤一寸寸开始溃烂流脓,模样极为恐怖。
她似乎想要喝水,却怎么都够不着,也爬不起来。
“一个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推下楼的女人,谁都不肯来为她诊治。”顾澜烟轻声地道。
南康公主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失声道:“她——
她——
还不如早日让她解脱,竟然这样活着……”
“可惜,她还要这样活好多年。”
顾澜烟只是微笑,看着永嘉公主露出痛苦的表情,这种躺在床上一辈子都不能动弹的滋味,如今她也尝到了。
在她当年推亲生母亲下楼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顾澜烟本可以让她死,可是死亡实在是太便宜这个人!
只有让她尝到和被她所迫害的人同样的痛苦,她才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南康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因为喝不到水而嘴唇干裂,身上流下来的脓疮已经浸透了整床被褥。
甚至都开始有蚊蝇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南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忍不住俯身干呕了几声。
这是她最柔弱美丽的一个姐姐,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虽然知道她该死,但南康就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怎么都接受不了。
她猛地转过头,道:“姐姐,你杀了她吧!
杀了她吧!”
顾澜烟用一种温和,却又坚决的声音道:“南康,你还不明白吗?”
南康重重一震,眼神迷惑。
顾澜烟慢慢地道:“惠妃娘娘让你来,便是要让你看永嘉的下场。
今天若是我们输了,我们的下场只会比永嘉更惨。
到时候,他们可不会像你这么慈悲,就这么放过你。
你没发现吗?
为什么当时永嘉公主要叫你一起去?
因为他们预备说你是按照张惠妃的吩咐,来帮我掩饰罪行的!懂了吗?!”
南康公主用一种非常震惊的目光看着顾澜烟,又看了看永嘉公主,突然泪流满面,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光是永嘉公主,还有湘王殿下,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
可怜的他没了权势,被人到处追杀,走投无路,不过,我派人救下了他。”
“你……你救他?”
南康公主更加疑惑,张雪不是应该最憎恶湘王吗?
若非他们设计,她也不会受冤枉。
“我救下他,把他送去了一个木偶剧团,他们把他装在巨大的木偶里面,牵着他的手脚,每天让他给孩子们表演节目。
当然,他跟永嘉公主一样,会活得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顾澜烟平静地说着,注视着南康公主的眼睛,“这样一来,他不再需要到处逃跑,也不用担心他的仇人会找到他。
还能一辈子有人养着,有人为他喝彩。
当然,为了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