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念远难得的没有插科打诨,以往与李瘸子一起游逛时,二人都是有说有笑。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石念远好几次想要说一个荤段子,然后和李瘸子一起猥琐大笑,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
黄沙大漠,一辆石字军制式马车。
车厢里,李青云的妻子洛怡挽住李青云的手臂紧紧依偎。
李青云身穿常服,微笑道:“还记得三年前,为了将武侯将令加急送给少爷,我一个人快马赶回苍云留邺,足足跑死了六匹马。那一次,壮起胆把你带回了西疆大营,一晃就是三年了。边疆生活条件差,军营里除去一些过来探视的家属,你都没能接触到什么人。洛怡,辛苦你了。”
洛怡摇了摇头,一手轻抚小腹:“能跟你在一起就好,怎么都好,一点儿都不辛苦。你每次出征,我都在向
上天祈求,求你凯旋得胜,求你平安归来。”
李青云掀起车窗帘幕,看了眼无尽大漠:“三年未归,不知道爹的身体可还好。”
洛怡嗔怪道:“每年都有年假可休,可我每次劝你,你总是说好儿郎戍守边疆,为民造福,无国则无家,非要留在西疆大营……这次要不是因为大人,我都觉得你肯定会让我一个人回去了……”
李青云傻笑了几声。
洛怡托腮凝视柔声道:“曾经,你还是武奴时,我还是大丫鬟时,你就是用这样干净好看的笑,害我再也没办法忘记你了。”
李青云面带歉意的拉开洛怡挽住自己的手,起身从车厢地板的大行囊中取出一只方形大锦盒,打开之后小心翼翼的整理起来。
洛怡看向锦盒里胡乱堆叠的徽章与卷轴,打趣笑道:“你平时不是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功勋的吗?怎么?背着部下,悄悄自得了?”
李青云将一枚军功章端起来,吹了吹灰尘,再用袖子擦了擦,傻笑道:“理一理,给爹看。”
洛怡掏出手绢,帮丈夫一起整理收拾:“你这模样,就像是做了什么好事的小孩,准备去大人那里邀功换糖来吃。”
洛怡没听到李青云回答,抬头看到丈夫正对着一枚老旧军功章发愣,便问道:“青云,怎么了?”
李青云放下那枚属于故去大哥的一等功军功章,摇了摇头:“没什么……”
……
武侯府,正厅府堂。
武侯长年镇守西疆,武侯府堂其实极少开堂。
可今天,府堂两侧,各有两排鱼龙营甲士笔直如枪,佩刀肃穆静立。
有少年穿身侯爵世子蟒袍,端坐于高台主座之中,少年身前几案上,置了一枚玺状武侯府印。
堂中,武侯府直属六司执守,留邺城各政部首脑,按尊卑次序整齐站立。
石念远平静开口道:“正常程序走完了,说一点其它事情。平日,我直接放权给武侯府直属六司,几乎不插手留邺城政务。隶属朝廷的各政部,近些年来与六司合作得也算比较愉快。”
“我也不绕弯子,这些天奏折上说得最多的就是百鬼夜行之事,这档子事不难查,顺藤摸瓜,很容易就知道是我做的。于是,有一些官员秘送奏折,批评我只清洗了七品以下的官员,指责我放过了不少漏网之鱼,怂恿我继续向上清洗。”石念远将“批评”、“指责”、“怂恿”三个词着重咬了咬,续道:“既然胆子那么肥,现在不需要我点名吧?”
堂中一众隶属朝廷的官员里,跪伏下数人。
石念远瞟了一眼几名跪下的官员:“我那天心情不好,想要杀人,于是随便挑了一些运气不好的,杀了也就杀了。你们几个谏言说,要继续往上杀,要赶紧找人补缺,还列了一大堆名单上来。我想问,你们能不能保证,在你们递上来的名单里,没有任何一个贪心亡命之徒?”
石念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直到落针可闻的府堂中,缄默气氛让部分官员开始喘不过气,石念远才续道:“百鬼夜行,杀掉了一些肥鸭子。在场的都是千年的狐狸,也不必演什么聊斋,你们会不知道,新上来的,可都是饿着肚子的瘦鸭子?”
石念远嘴角勾起,续道:“朝廷官员,在各郡任职时遵守各郡俸禄规定,我自己降的官员俸禄,我自己清楚得很。别的地方不说,在苍云郡当官,也就是个饿不死的营生,想吃肥,怎么肥?还不是只有食民而肥。”
石念远冷笑了一声:“我且再问一问,照你们呈上来的说法,是要我继续乱杀一气,你们好蒸人血馒头?还是要我火急火燎的弄一群饿狼来补缺,然后我再拿你们的脑袋去向苍云留邺百姓交待?”
跪伏的几人以头点地:“世子殿下恕罪!”
“我不管你们是真正诚心为民,还是假公济私,想要提拔亲故。总之,空出来的位置,六司自然会妥善安排,不需你们多事。”顿了顿,石念远淡漠道:“这里不是帝都玄阳,是苍云留邺。”
石念远丹凤眸子眯起,点了一个名字:“何史恩。”
隶属朝廷的官员最前排,一个腰大膀圆的官员浑身一颤,立马下跪:“臣在。”
石念远语调清冷:“那些不要钱一样的奏折里,就数你的名字提得最多,混得不怎么样嘛。”
何史恩以额触地,不敢言语,石念远续道:“你别紧张,毛三这人别的地方不怎么样,算账倒是一把好手,你吃进肚子里去的肥油,我多少有点底。你确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