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邓骘和邓绥不停地问:“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娘,爹呢?”“娘,我们这是去哪里?”
邓夫人一语不发,目光凝滞,仿佛一切像是做梦一样,她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在她眼前恐怖一幕,也不敢去想此刻邓府内是什么样的惨状,更不敢去想自己的夫君现在是生是死。
所幸郑众府邸距离并不远,在家仆的快马加鞭下,几分钟时间便到了郑府门口。家仆正待上前去叫门,邓夫人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似乎刀剑相击的声音,她立刻察觉有些不对劲,便令家仆爬到墙上去看个究竟。没想到,这家仆爬到墙上往里一看,瞬间面如土色,险些从墙上跌落下来,回到马车上,惊恐无状道:“夫人,这,这里,也有刺,刺客·······”
邓夫人一时也惊的慌了神,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料,车上的邓绥听到家仆的话,似乎猜到发生了何事,她不由分说便要跳下车去。邓夫人被她一惊,死死拉着她。
邓绥嚷道:“府里有刺客,为何留父亲一个人在府上,我要回去帮助父亲!”
哥哥邓骘一听,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大喊道:“快回去,娘,快回去救爹!”
邓夫人被两个孩子一闹,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想起了方才夫君对她的嘱托,一定要保住邓家的血脉。
于是,她狠下心来命令家仆道:“走!马上离开这里!”
邓骘哪里肯依,正欲强行下车,邓夫人向家仆使了个眼色,那家仆不由分说便上前死死抱住了邓骘。驾车的小厮调转马头问道:“夫人,往哪个方向去?”
可邓夫人哪里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去,罢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她咬着牙命令道:“往北!”
两匹马拉着车子一路向北疾驰,邓夫人担心有追兵,一刻都不敢停。她的担心是对的,约莫跑了一个时辰,就隐约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邓夫人意识到刺客还是追上来了,连忙命马夫再加快速度。马夫狠狠地抽打着疾驰中的马,马受了惊,发疯一样地往前狂奔。尽管如此,身后的马蹄声还是越来越近了,毕竟马车加他们母子三人,还有两个家仆,实在负重太大,根本跑不快。
邓夫人听着这索命一般的马蹄声,焦急不已,邓骘神情愤懑,恨不得马上跳下车去与贼人一决生死。邓绥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努力环顾四周,月光下影影幢幢的山石和林木都在飞速的后退,再屏息一听,后面清晰的传来急迫的马蹄声,果真是在逃亡了。
突然,一直没出声的邓绥拉了拉邓夫人,小声说道:“娘,我有个办法。”
邓夫人惊讶的盯着女儿:“你有什么办法?”
邓绥说道:“娘,我们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的,你看前边草木越来越密了,今晚有乌云,光线很暗,我们躲进草丛里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好主意!”邓骘立即符合妹妹道。
邓绥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们人这么多,全部藏起来有些难,况且贼人一旦发现我们不见了,必然会沿途搜索,到时候我们还是难以脱身,必须得有人继续驾车前行,引开贼人。我们下车后,马车重量也会减轻许多,速度也会快些,想必能拖延些时间,等贼人走远了,我们再逃出去。”
很难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在这样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还能保持这般的冷静镇定。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可是这样做就意味着要把忠心跟随保护他们的家仆抛弃,邓夫人有些犹豫了。
这时,邓骘焦急万分的低声喊道:“娘,别犹豫了,就按邓绥说的做吧,不然等贼人追上来,谁都跑不掉了!”
两个家仆见状,也挺身而出道:“夫人,您和大人待我们恩重如山,不要说为夫人引开贼人,就是现在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绝无二话,夫人不要犹豫了,赶快下车吧。”
须臾,马车已行至一处草木茂密的洼地,马夫立刻放缓了速度,邓夫人无奈的拉着邓骘邓绥跳下了车。
这是一片丘陵中的官道,旁边杂草丛生,高高低低的灌木错综复杂,在晦暗的月光下,影影绰绰难以看清,确实是合适的蔽身之地。三人钻进了草丛之中,俯身趴下,透过草木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大气也不敢出。
马车继续向北飞驰,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仅仅几分钟光景,就见一群黑衣人骑马从眼前飞奔掠过,马蹄声震耳欲聋,惊起尘土飞扬。看样子约莫有十几个人,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直到待马蹄声消失不见,邓夫人才拉着惊魂未定的邓骘和邓绥从草丛中爬了出来。方才只是缓兵之计,贼人追上马车后便会发现他们母子三人不在车内,到时候必然会回头来找,所以必须速速离开此地。可是环顾四周,这一带是丘陵地,起伏不平,视线所及只有这一条官道,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最后实在无法,只能再往树林里走去。
这树丛里平时根本无人出没,荆棘遍地,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的极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