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林氏咬牙。好一个多年前,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要了命的消息。这么多年,她和殷如雪在殷家铺子上赊下的账,只怕她和殷如雪几辈子都还不清的!
硬着头皮,林氏道:“既然是和老爷商量好的,自然是要按照规矩办事。就是不知,这总账该有多少?”
“哦,大小姐说了,怕二夫人您对账辛苦,还给您列了一张清单,”管家掏出一本小册子递上来,“这上头按着每一家铺子给您列出了总账,最后还给您标出了总账,一共是五十万六千七百八十两。”
“五十万……”林氏忽觉腿下一软。五十万两是什么概念?她身为殷家的姨娘,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份例。殷如雪身为小姐,自然高些,但再高一年也不到一百两,却怎么采这么些年,竟然欠下五十万两来?她和殷如雪,这要还多少辈子才能还得清啊!
“夫人……”百合赶忙扶住林氏,“夫人您没事吧……”
林氏白着脸色深吸了一口气,从百合手中抽出手来,强行镇定地对管家道:“劳烦管家让人把账本送到梨香院,这么大的数字,我们也得好好地对上一对,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她说多少就多少吧?”
管家哪里不晓得这是林氏的缓兵之计?面上也只当不知,只又道:“大小姐还说了,您毕竟是这殷家的人,没必要同您和二小姐算得那么仔细,这零头抹去,您只需给大小姐还上这五十万六千七百两,就够了……”
管家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得出口了。五十万两的账面,就给了八十两的免账,还要故意说得自己宽宏大量,顾念一家人情分——原来这所谓家人情分,原在林氏这头只值八十两么?
但这能怪谁呢?
只怪林氏二人拎不清,帮着外人算计大小姐。若没有昨日寿宴上的事,以他对大小姐的了解,这些账本只怕永远也不会用上。
若林氏和二小姐本本分分的,说不定大小姐不仅既往不咎,还会给二小姐也添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全当是给殷家撑的场面了。
毕竟,在林氏和二小姐这里是天价的数字,在大小姐的手中,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管家对着两个小厮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将账本,随着林氏一起送回梨香院。
看着林氏离去的背影,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哟。
梨香院。
看着桌面上堆成小山的账本,林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殷如歌果然好算计!昨日咱们才得罪了她,今日她便让人把账本送来了,动作挺快啊!”
更可气的是,刚才她随手翻了几本账目,上面什么日子物件款项标得一清二楚也便罢了,连经由谁手卖出谁手赊账谁手领货都列得那叫一个事无巨细。
“可不是吗夫人?”百合附和,“这只能说明大小姐其实早就算计好了这件事,否则这么多账本,哪儿能一夜之间都准备齐呢?”
林氏冷笑一声:“若是如此,咱们殷家人还争什么?原来那些全是她一个人的财产!就算如今老爷回来,我想着法儿给他生个男娃,她殷如歌的东西,也都还是殷如歌的!小小年纪,好深的心机!”
“可不是吗?”百合附和道,眉头一皱好像真的特别担心自家主子似的,“夫人您可不晓得,这么多年,都怪她殷如歌未把这层事情说明,害得小姐以为那都是殷家的产业,吃穿用度,这账面上殷如歌竟然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五十两,大小姐这是要逼死我们啊!为今之计,也只有……”
百合话说到此便不再说了,但林氏立刻拿她那双看似无辜水灵的杏眼看向百合,而言眼神一对,便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了。
林氏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光:“她殷如歌不是会明着算账吗?咱们也让她尝尝算账的滋味!殷如歌,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
殷家祠堂里,殷如雪跪在蒲团之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牌位,似乎是被冻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晚上都没有人来给她送吃的,也没有人来给她送喝的,更别说什么晚上睡觉盖的被子了。她就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孤儿。
“娘啊,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了……”这个时候殷如雪才想起自己的娘亲来,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惯了,并不觉得自家娘亲可亲,如今一晚上冻得快傻了,方开始怀念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爹爹回来了,就忘了她这个女儿了?
殷如雪想着,越发委屈起来,好想哭……但是,她没有眼泪,因为已经冻得流不出眼泪来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殷如雪终于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过殷如雪已经没有力气转头去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门开了,林氏急匆匆地带着两个丫鬟进来。其中一个丫鬟手中是一个装满了食物的食盒,另一个丫鬟手中抱着一件厚厚的披风。
见殷如雪瘫在地上,林氏赶忙上前一把将殷如雪抱住:“雪儿,你没事吧?啊?”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殷如雪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娘……”殷如雪呆滞的目光终于慢慢有了点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