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易峥抬手将面前的书册合上,悠悠地问:“你既把幼年的事忘了,又如何确定这是本王给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易峥明明早就确认过殷如歌已经失忆,但他还是觉得,殷如歌就算失忆,也不该把他们俩的事情忘了。所以他的语气里,颇有些赌气和不甘心的味道。当然了,殷如歌是听不出来的。在她的记忆里,早就已经没有了这号人物的存在。
若不是当初去了药王谷一趟,吹杏坊又给她送来九王爷的信息,她根本就不会对这个人有太多关注。毕竟,他离京十年,早已游离于天盛朝堂之外了。
原本,殷如歌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处,但当日公主雅琴拿纸鹤当传信工具让她送信给雪庐公子,而雪庐公子,也就是此刻他面前的易王司徒易峥,也拿纸鹤信用——如此特殊,她一猜便猜到了。
不过,殷如听得出来,司徒易峥对她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似乎有些不满。
殷如歌有些,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打紧?七八岁的孩童,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记忆和交情?
殷如歌无所谓一笑:“幼年的事民女确不记得。但总归有人记得。”
无所谓,不在乎——这是司徒易峥从她眼中读出的情绪。他紧了紧袖中的手,随即又松了松,目光都幽深了几分。
他调查过当年殷如歌落水的事——原来殷如歌与他一同摔下假山,自己也昏迷了几天。醒来后殷如歌的确立刻便打算到易王府探望,却被人殷家人借口拦住。而后她到昭恩寺替他祈福,结果被人推下了昭恩寺后山的寒潭,这才把小时候的事情给忘了。
再后来,她被重新定义为天定煞女,连带着殷家被冷落,吃了很多苦。到底还是他欠她一些。
可……一想到殷如歌今夜是为了血刃这个隐卫而闯的他王府,司徒易峥的眼里便又冷了几分。
“想不到殷大小姐对自己的死士感情如此之深,竟为他冒险夜闯我易王府。”司徒易峥紧了紧手心。十年,足以让她的生命里出现比他更重要的人。
也许在她的心里,他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且近来他越发感觉到这一点。尤其是她看他的陌生目光,每多看一次,这种感觉就越深一次。就好像他十年的牵挂,单薄得像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
司徒易峥幽深的眸光里耀着犀利的光芒。她本冷血,却对这个死士有别样的感情。
殷如歌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纸鹤。将允州母子安顿好了之后,她回府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纸鹤。然其中并没有别的,只有“血刃”二字。
血刃,她身边最卖命的死士。他之所以带着面具,自然是因为他脸上有不可见光的东西。只是这一点,鲜少有人怀疑,因为她并没有让血刃变成她的暗卫,而是光明正大地让他做了车夫,出入都带着他。
如此显眼,最危险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常人虽好奇,久了也便见怪不怪不深究了。可显然司徒易峥并非常人,注意到了常人不在意的事。
“王爷是何时盯上民女的车夫的?”殷如歌清凌凌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波澜。也不知道她对这个血刃,到底是担心,还是不担心。
顿了顿,司徒易峥道:“当日在一品茶楼前,殷大小姐的死士以一人之力从惊马的铁蹄之下救下那三岁孩童,两丈开外身形如电,非常人可以做到。”
殷如歌低眸,原来是那日。当时那孩童命悬一线,血刃若是因此出手而暴露了身份,也情有可原。
“雪庐公子以内力灌注茶杯,阻止了惊马的狂奔,却是常人肉眼不可见的。”殷如歌接话,点出当日旁人也未曾注意到的细节。那只落地的茶杯,属于她的一品茶楼,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当时事发之地距离最近的一品茶楼尚有一段距离,司徒易峥依然能够阻止惨案发生,可见其内力惊人。
司徒易峥,常人眼中的残废王爷,毕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雪庐公子,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可殷大小姐到底不是常人。”司徒易峥轻笑。他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那只茶杯,没想到她竟心细如发,那样纷乱的场景下还能看到他飞速而出的茶杯。
若说她没点本事,怕是唬人。
“之后呢?王爷就盯上我家血刃了?”殷如歌追问。
我家血刃?!司徒易峥几不可见地剑眉一皱,黑曜石一样深沉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而他修长的指尖,也猛地缩紧,叫得这般亲密做什么?!
司徒易峥似乎不愿掩饰自己的不悦,便慢悠悠地道:“当日在皇宫之中长廊之外,殷大小姐的死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与本王同时挡下高子全的飞石。如此手速,本王岂能不引起重视?”
殷如歌却对司徒易峥故意放慢的语气毫无察觉,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世人皆言雪庐公子武功盖世,如今更是因为打败款媚而位居风云榜上第三,能有幸被九皇子注意,的确是血刃的本事。只是不知易王特意传了这只纸鹤过来,只写了这样一个名字,究竟何意?难道是想讨了血刃,去做您的暗卫?”
还真是会装糊涂呢。司徒易峥紧紧地盯着如今已长成大人的殷如歌,却每每还是能看到她小时候的样子。她永远,都是这样聪明,机智,滴水不漏。她早知道他在威胁她,否则,如何会深夜前来?
只不过,她还在试探而已。在等他的底牌。她并不知道,无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