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哪里能晓得为什么呢?不过是揪着眉头替殷如歌担心呢——殷如歌那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殷如歌从小经历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她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若是换一个人,经历了那些个大风大浪,早不知道被摧残成什么样了,但殷如歌却是越挫越勇,每每看着像是绝境,她总能绝处逢生,创造奇迹。
可这些看在外人眼里是热闹,是传奇,在像她这样亲近的人眼里,却是腥风血雨,是背后付出的多少心血换来的。
这一回若是没有苏辞,她要拿谁去换如懿呢?难道,真没办法了吗?刘嬷嬷的着急,全都写在了脸上。
“可是此番关系到赢国余孽,哀家也帮不了她啊……”崔太后终究是叹了口气,“能不能过这关,就要看她,够不够聪明了……”
看着崔太后终究有些漠然的眼神,刘嬷嬷心里也有些无奈——太后终究是天盛的太后,就算是再宠着殷如歌,也要为天盛的安危着想。一个殷如懿和天盛的将来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虽然,这苏辞也未必就真的能威胁天盛的安危,但万一呢?紫月神教和天机堂联手闹出了这一场,就为了这个苏辞,可见苏辞身上的秘密,惊天。
皇家,也不肯将这秘密就这么拱手让人吧。
延禧宫里,司徒易峥替贤妃把了脉开了药,又让亲信熬了药,看着贤妃喝下,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出得延禧宫的宫门,太阳已然偏西了。
绥峰走上前来:“殷大小姐进宫了。”
“如歌进宫了?”司徒易峥有些疑惑,“她进宫做什么?太后召见?”
“没有,直接去求见了皇上,如今正在御书房呢,”绥峰道,“说到太后,才太后传来懿旨,这几日贤妃胎位不稳,让主子您就别出宫了,就在宫里照顾贤妃。”
见司徒易峥欲言又止,绥峰又道:“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司徒易峥好看的剑眉猛地皱紧了。明日便是用苏辞换如懿的日子,他出不了宫,眼看着董少卿怕是夜回不来,殷如歌这根本就是孤立无援了。
绥峰自然晓得司徒易峥在担心什么,也道:“所以此番殷大小姐进宫面见皇上,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司徒易峥紧紧地抿着唇,若是此番他出不了面,也许殷如歌自行请命,便是最好的办法。毕竟若只由司徒晟押着苏辞去换人,只怕对殷如歌来说更加不利——当初款媚刺杀他的时候便露出了马脚,天机堂怕是本身就与司徒晟有所勾结。如此,怕不是要把苏辞拱手送给天机堂,到时候还未必能换得回来如懿。
可是,殷如歌要如何说服父皇,用苏辞来换如懿呢?司徒易峥不免有些担心,想要去看看,终究又担心贤妃的安危,最终也只能道:“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绥峰自然乐意效劳。如今殷大小姐孤立无援,他若能帮上一点忙,心里也会好受些。
殷如懿,那可是殷如歌的亲妹妹,她宠在心尖上的人物。
御书房里很是安静,司徒焱高坐上位,冰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跪在下首的殷如歌。
殷如歌双手贴地,额头贴手,行的是大礼,要的是五年前就落网的赢国头号细作,苏辞。
“你凭什么觉得朕,愿意用苏辞这个如此重要的人物,去换你殷家三小姐的命?”司徒焱的语气亦冰冷,并不因为殷如歌马上就要成为他第九个儿子的媳妇儿而有半分的留情面。
江山社稷面前,他不仅仅是司徒易峥的父皇,更是这整个天下的帝王。他要为天下人做主。
苏辞多年前在江南一带活动,送出去多少情报,险些让南疆、南轩几个国家趁机攻陷天盛南国几个省份,闹得天盛险些失去一大半的版图——如此人物,抓回来五年,却愣是没能从他嘴里问出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此人可见一斑。
如此重要的人物,如今天机堂和紫月神教不惜布这么一个复杂的局,只为了换他,可见重要。
而殷如懿呢?不过是殷将军府的一个小姐而已。
殷如歌心里是寒凉的——她其实并不是不晓得这个要求的不对等。当年她殷如歌出生之时,皇帝连夜下的命令是杀尽当夜出生yòu_nǚ,只是因为当时的钦天监胡硕所言血月东升煞女降世乱天下。哪怕最后胡硕被证明为赢国的细作,身为皇帝的司徒焱也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
而那个一人,戏剧性地,恰恰是唯一一个出生便带了红眸的她,被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爱她如命的母亲硬生生吃了延产的药才保下来的她。
她是殷家嫡长女,还是如今在天盛商界举足轻重的殷老板,更曾带兵千里救父显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可如懿呢?养在深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十来岁的女娃娃,有什么资格同苏辞相提并论呢?
哪怕是殷如歌自己出来衡量,都无法昧着良心说这二者有什么可比性。
可世间的许多事,本来就不能如此衡量。亲情一条提出来,在她殷如歌这里便是准则。旁的她都可以不管,她此生可以不要爱情,甚至不要钱,唯有家人是她要保护的——前世看着父母家人还有爷爷惨死在她面前,她深知那种痛。
噬骨。
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背叛了她,家人也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