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来的肥料大部分都是几十年的陈年积粪,根本就不用熟化,进通使用的基肥,显然比所有农家肥都强大的多。
进通用他稚嫩的肩膀,拖着他的太行山铁犁,拼命翻着土,然后踩碎成为细土,消瘦的肩膀上勒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
“蠢货!你以为自己是牛么?!”建瑭一边咒骂着这个蠢家伙,一边把犁套到牛身上。尽管还是农忙,但是在雁北之地,谁家也不缺牛使唤。安庆部李德珫、安家兄弟、安福迁和康义诚只要有空闲,都会跑来帮他犁地、刨沟、起垄。
“进通,城里的小混蛋们来找我了,说我们王家不公平。”存璋第一次以商量的口气和进通说话,没有嘲笑,没有辱骂,没有居高临下的威严,而是平等的注视着他。
进通心中欢喜,口中却淡淡说道:“如何不公呐?”
存璋尴尬的说道:“他们说,我们把钱都让萨葛部的蠢家伙挣走了,不让新城沙陀人挣,入娘的,你说我们该当如何?”
进通微笑着说道:“钱就放在那里,谁挣不是一样?只要他们愿意干,发给车辆锹镢,一样给钱15文。”
存璋点头说道:“嗯,说的有理,就是这样!”细心的进通意识到,这是存璋真心认同自己,这感觉有些奇妙,大概信任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友谊。
进通计划中的木塔山果园开局顺利,就在这时,东岸的回纥部落来人了,马屁股后面还拖着几个半死的家伙。
不用问,这是回纥部在洪涛山口抓获的蛮族俘虏,这些家伙真带着大批皮货奔新城来了,结果一到山口,就被回纥人抓了个正着。
这些语言不通的蛮族给新城百姓带来了巨大快乐,理应受到热情的款待,一阵一阵哄笑嘲骂声中,土坷垃、烂菜叶雨点般飞向这几个倒霉蛋。掏粪小儿们笑的前仰后合,一坨一坨牛粪掷到蛮人身上,比他们的弓箭准头高的多。
人丛之中,进通扯住张污落的马头,张污落跳下马,随手把马缰抛给身旁的回纥汉子。两个小朋友走到一边,进通低声问道:“跟我说说,这些家伙是哪里来的?”
张污落不似人群那么欢乐,他有些忐忑的说道:“是从六胡州那边来的宕昌羌,入娘的,这些混蛋和那些党项羌是一伙儿的,劫匪里头就有党项人,不过被我们杀了。
宕昌羌的羌语已经是半吐蕃语,所以这边的人很难懂,偏关大虫氏党项羌却可以听得懂,当然我也听得懂。我问出来了,他们是因为内讧,在河西被人追杀,河套也立足不住,这才逃过了黄河,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党项人,居然放他们进了管涔山。”
进通低声说道:“他们人生地不熟,却知道在武周城打埋伏,必有内应无疑。。。这些宕昌羌有多少人?”
张污落摇头说道:“总有8百多帐,丁口有近3千人,入娘的,这是一支大军!”
进通神色阴郁,皱着眉头问道:“就算他们和党项羌一伙儿,静边军的吐谷浑人为何不驱赶他们?”
张污落失望的说道:“抓的这些家伙都是小人物,什么都不懂,打死他们也没用。”
进通看了看四周欢乐的人群,转过头低声说道:“山里的蛮子不怀好意,放了这么多人进来,他们吃什么?还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走,我跟你进牙城,看看去。”
两人赶到牙城的时候,那几个宕昌羌已经被绑在小校场的木桩上,原来绑的是草箭靶,现在成了活人箭靶。府中的沙陀小儿兴高采烈的围着这些人靶,弯弓搭箭,跃跃欲试,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
沙陀兵马使王友金和副使王德成都没有露面,三郎君王恪用和五郎君恪恭站在一旁,四周围着一般沙陀军僚佐和侍从,王恪用身材雄伟,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见进通和张污落来到小校场,王恪用招手让回纥儿过来,略略问了几句,进通离的远,校场上乱乱哄哄,听不清说的什么。
按进通的想法,山里的情况很严重,三部有合流迹象,养父一定会好好盘问这几个宕昌羌,定下一个对付山中三部的计划。
谁知恪用只是略略问了张污落几句,随即大手一挥,大声说道:“既然如此,就交给小的们玩耍吧。”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进通目瞪口呆,阿爸是不是太不拿这些家伙当回事了。
正在这时,曾经的太原不良人高文集高喊一声:“主公且慢。”
恪用转过身,独眼冷冷的看着老高,高文集排开众僚佐,大步赶过来说道:“三郎君,如今正值春耕,关系诸部一年存粮,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啊。
杀了他们,就和宕昌羌结下深仇,他们是8百帐的大部,杀不完的。他们可以躲到深山里,我们躲到哪里去?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将永无宁日。”
五郎恪恭怒道:“那就由着这些蛮子出山祸害我们?他们明摆着是赫连铎和党项人的狗。”
高文集毫不畏惧,转头看着恪恭大声说道:“五郎君,我们和蛮子杀个你死我活,吐谷浑人和党项人可在安心春播,到了冬天他们有吃有喝,我们吃什么?以后年年如此,我们又该如何?”
恪恭知道老高说的有理,只是恼的暴跳如雷,乱骂道:“天杀的康成训,若是。。。”
恪用怒喝道:“你闭嘴!你要当着儿郎们说甚么没用的屁话!”
五郎虽暴躁,对恪用却又敬又畏,吃他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