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兄弟不肯按太原府的意思招供,陈昰当堂翻脸,几个弓手虎狼一般冲进花厅,把二人推搡到西跨院。
两个太原府耆户长嘻嘻哈哈的从缉事房走出来,手中都提着一副大枷,拖着铁链哗啦啦响。走到两兄弟面前,一人颈上套了一副,两个弓手从两边拉住他们的手臂,卡在木卡槽之中,铁锁一锁,两人颈上各多了一块30斤大木,双臂动弹不得。
存璋破口大骂,一个耆户长笑嘻嘻的说道:“行了小贼,你们运气够好了,小臂小腿的,只能给你们上最小号的定百脉,若给你们上了百二十斤的求破家,你们怕是求死不能。”
存璋双手铐在大木枷上,歇斯底里的喊道:“天杀的直娘贼,爷爷认得你张珉秀,你最好弄死爷爷,千万别放我出去,只要爷爷出了风谷山驿,一定弄死你。”
那耆户长哈哈大笑起来,一脚把存璋踢翻在地,颈槽坚硬的边缘把存璋撞的七荤八素,鲜血直流。他头重脚轻,双手不能动弹,再也站不起来。
两个弓手一边笑骂,一边抓起地上铁链,哗啦啦的把存璋拖到一颗粗大青杨树下,把铁链锁在树上。存璋大叫着在地上翻滚拖行了十余步,衣袍碎裂,手肘膝盖都磨破了皮肉,血肉模糊。
一个耆户长转过头,阴冷的目光扫向进通,进通骂道:“你个腌臜打脊的泼才,看什么看,爷爷自己能走,用不着你个太原猪伺候。”
只觉得后面一股大力袭来,有人猛踢他的后膝窝,他身不由己向前扑翻在地。进通用两个手肘拼命拄在地下,沉重的木枷还是狠狠撞在他柔软的脖颈上,疼的他差点昏死过去,两肘也撞的血肉模糊。
几个差役嘻嘻哈哈的把进通拖到树下,和存璋锁在一颗树干上,说说笑笑的走了。
一个耆户长回身骂了一句:“识相的就赶紧招供,不然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个小蛮夷。”
进通挣扎着,翻滚着,终于在泥土中坐了起来,全身无处不痛,不由得冲一众差役的背影骂道:“入你娘!”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可惜对这些心狠手黑的家伙毫无伤害。
存璋挣扎着爬到进通身边,沮丧的说道:“入娘的,我以为这些混蛋会用鞭笞,或者大杖,谁知颈子上套了这么个劳什子,比死还难过。”
进通冷笑道:“那厮不想让我们身上落下伤痕,以免我们将来翻供。”
存璋低声说道:“陈昰这狗贼,是个入娘的笑面虎,披着人皮的狼,若不是你看穿了他的奸计,我还真就着了他的道。”
进通说道:“我本是太谷县尊贤里杂户,什么都不懂。我只懂得一层,谁都可信,唯独官府不能信。无论他说什么,我只是不信,他自然哄骗我不得。”
存璋看着西方漫天的红霞,夕阳西下,正在喷洒最后一抹余晖。良久,存璋收回目光,悠悠的说道:“世上只有沙陀军可信。。。家里真好啊。”
脖子上多了一个30余斤的大枷,刚开始只是行动不便,靠不得,卧不得,躺不得,只能坐着、跪着。一个时辰以后,30斤的木枷变成了一座山,沉重的压在肩头,让人腰弯腿酸,偏生又无法躺卧歇息。
肩颈已经磨的血迹斑斑,想用手臂把木枷撑起一些,减轻肩背的痛苦,两个腕子上立即剧痛袭来,让人痛不欲生,此时手腕上的皮肉已经磨去了一层,一动就疼的欲仙欲死。
很多人能够忍受一时的痛苦,但是长久的,无时无刻如蚀骨之蛆的痛苦,才真正考验人的意志。两个沙陀少年,在他们刚刚踏上人生的起点,就遇到了这样严酷的考验。
半夜时分下起了雨,两个沙陀儿全身湿透,寒冷渗到人的骨子里,两个沙陀儿只能相互抱在一起取暖。
雨越下越大,进通仰起头喝着雨水,存璋却仰起头,大声唱了起来:
乐善好施的伊金玛纳罕啊!
请赐给我巨大的猎物,头颅装不进我的铁锅
请赐给我巨大的猎物,犄角进不了我的门框
慷慨大度的伊金玛纳罕啊!
请赐给我难以牧养的麋鹿
请赐给我无法带嚼子的黑熊
请赐给我桀骜难驯的野狼
哦。。。乐善好施的玛纳罕啊!慷慨大度的玛纳罕!
腰间的箭筒血渍未干
你是赏赐我10头猎物的神灵啊。。。玛纳罕!
在我弓套上血印未干之前
你是赏赐我20头猎物的神灵啊。。。玛纳罕!
把野性难驯的猎物
驱赶到我马鞍和肚带之下的神灵啊。。。伊金玛纳罕!
疾风暴雨,满地泥浆,全身无处不痛,存璋的歌声没有一丝的沮丧和哀愁,只有无尽的希望。
进通大喊着问道:“你唱的都是入娘的什么,跟上次不一样。”
存璋大笑道:“敬神的歌哪有一定,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等你看见采凉山、桑干河就知道了,那歌儿自己就从心里冒出来,不唱心里憋的难受。”
进通骂道:“腌臜泼皮,这个时候你还唱的出来。”
存璋笑道:“左右是一死,唱着死总比憋屈死爽利些。”
天亮时分,雨停了,两个沙陀儿委在泥汤里,已经看不出人形,却睡的呼呼香甜。
温暖的太阳升起来了,彻骨的寒冷渐渐退去,存璋踢醒进通,焦急的说道:“我便溺憋的不行了,给我解开腰带,我要小解。”
进通的木枷把存璋撞的哇哇乱叫,腰带还是无法解开,最终还是解在袴褶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