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之试了几次都未把握到诀窍,大家都不放弃,纷纷说自己当时也是大半个月才通了窍。
祁宁之不知道这是不是安慰,但是几位师兄的耐心始终持续。
这日下午,演武场练习后,云清欲带祁宁之一同去奇色峰山林走走,却被凌砄截住。
“宁之随我来。”凌砄示意。
云清亦为之欢喜:“师父这是要指导你呢!等你回来我们再切磋。”
白石真人,这是要给他上课吗?祁宁之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知所措。
俩人各自御剑飞起,祁宁之小心跟在凌砄身后。踩上熟悉的藏圭剑,他心里安定了几分。
这路?却不是往授道的双清楼去。
眼前一片紫青之色,幽篁万竿,风吟细细,这是经过了紫霞岭。
再往前,却是落在言是师徒上次来喝茶的那处浮光亭的坡顶。
看山色海景么?
“这是小地绎镜。”
凌砄掌上现出一面铜镜,造型古朴,背面只是一截树枝纹样,镜面幽沉似深潭古井。
祁宁之久闻地绎、天演大小四镜之名,传说这四面神镜只择有缘人与之暂居,却从不认主。没想到今日竟然得以一见这面小地绎镜。
“这小地绎镜,内有上清山各种布置,我不便让你如明炎他们那般入内修行,但可借你一使。
“你将神识附在上面,借镜面之力,便可覆盖整个少清山地界。此时正是凡界冬去春来之际,寒极而阳生,冬藏之中亦蕴着无限生机。你细细去探来。”
祁宁之心中感激,亦不虚词客套,恭敬行过一礼,便依言而行。
他将手方一覆于镜面之上,脑海中顿时一阵清凉,识海却似有天风大力吹入,神识不由自主地鼓荡起来。
他按下惊异,闭上眼睛,驱使神识探出体外,初时如丝、继而成网,一寸寸、一尺尺,又一丈、十丈、百丈地散布开来。
有凌砄在旁护法,他无需保留,毫无后顾之忧地放出自己的所有神识,去感知少清山地界的一切事物。
山下是他初来时去看村民捕鱼的那条大河,眼下朔气犹烈,村外远处依旧冰封河面。
一个小男娃在靠岸的冰面上滑行,一不小心摔了个屁股蹲儿。
这是碾子?
祁宁之心中暗笑,神识在冰面上晃了一晃,便欲抽离。
沿岸从村口方向疾跑过来的是刘婶,她一把揪住碾子的棉袄后颈,像拎小鸡仔一样将碾子拎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爹在村里好一顿找!”。
碾子被拎着衣领腾了空,手脚直划:
“娘——你干什么!你不是同意我下河的吗!”
“我让你下河!那得你爹看着!还有,我告诉你开春了的河不能下!你咋不记呢!你这混小子,掉到冰窟窿冻成个冰坨坨才好!”
“这冰面明明还结实得很!”碾子挺不服气。
“开了春就松了!去年虎子不就差点掉下去!半边身子都冻紫了!躺了两个月!你明大哥用什么火帮他推拿了才好!你怎么不长记性!”刘婶不由分说,拖起碾子就往家走。
开了春就松了?这冰面明明确实还很结实啊!
祁宁之神识又晃回来,将神识探进冰层细细感知。
慢慢看……
咦——他看到了什么?
原先上下结得整玉一块似的冰层,里面竟然出现了极细极密的小点儿。虽然这小点儿不多,却使得冰层再不是铁板一块。
神识再探,去感觉那冰的组织,再伸进去,感觉冰的质地。果然!他发现,他能感觉到冰面已不再如隆冬那般坚实,虽然表面还看不出来,冰层却实实在在已有些酥松软化。
祁宁之将心神都沉浸入大河,突然感觉到微微“喀”的一声,是冰层深处,那里初初露出一道几乎微不可觉的细缝。
“凌师叔,我方才神识探至冰层之下,才察觉……”
凌砄边听边点头,不时进一步询问更细枝末节之处并点评建议一二,每每戳中祁宁之不明之窍,祁宁之大为震动,又大为感激。
以他的资质,只要破开那一层薄薄的纸,一点就透之后,就能举一反三。
祁宁之心头一阵兴奋。神识撒开,自上而下,山前山后。
修道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感觉过凡世的这些细微之处!
他的土灵根本就精纯,探查地气,如鱼得水,如臂使指。
在凌砄的指导和小地绎镜的辅助下,他的神识可以密如烟雨、细如蛛丝、轻似飞雾,乃至无形无影,融入这世界的风里、空气里,伸展、铺张、融合……
水汽在山林间升腾——那是冰河解封、冻土初融。
山坡、田野、大地中蕴藏的丰富的土系灵气,此际多出若有若无的湿润之感。和河川中充沛的水灵气不同,这土中微微的水气若是不着意去体会,就会被忽视。
土层因此更饱满,大地因此更厚重,涵养万物,原本不止是土的独家功劳!风抚、日照、露滋、植物鸟兽归于尘土后的反哺,雷电带来的火气,地底深处凝结出的矿金……土系灵力,原来蕴含了这么多奥妙!
冻土之下,草木的根系在努力伸展,老根上已生出柔嫩的新枝,甚至,土下已有微不可见的星星点点的绿,甚至,能感觉到冻土已被顶起针尖大的丁点。
向阳的坡林更为明显,枯褐色树皮下,有数点新绿在跃跃欲试地欲冲破束缚。
山间已有若有若无的苦郁清芬在风里萦绕飘荡——这是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