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自然是不肯的,他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让靳月在御前承认身份,回到燕王府,回到他身边。可现在,局面突然倾覆,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倒去。
大厦倾颓,他无法力挽狂澜。
从今日起,他与她如隔沟壑,再无法越过雷池半分。
人最大的可悲,就是太自以为是,宋宴吃了自负的苦头,亲手将靳月推到河岸边,而自己只能船倾舟覆,溺毙河中,无可奈何。
不甘又如何?一纸圣谕,昭告天下,将前尘往事画上了句号,从此只存于坊间传闻,犹似说书先生折扇落案,万事皆休!
玺印落在圣旨上,宋宴的身子晃了晃,宛若雷劈,忽的匍出一口心头血,怦然倒地。
燕王妃惊声疾呼,场面乱做一团。
不得不说,宋玄青亦有些担虑,宋云奎在边关征战,若是得闻京中之变,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嫌隙心思?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宋宴出事。
宋宴被抬往太医院,太后握住靳月的手,“没你什么事,先回去吧!”
靳月点点头,“娘,他……”
“他不是你的良人,亦非你相公,生与死都跟你没关系。”太后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回去吧,剩下的烂摊子,哀家替你收着!”
靳月行礼,“多谢母亲!”
“去吧!”太后站在原地,望着靳月略带犹豫的转身离去,幽幽吐出一口气,“斩断了骨头,斩断了皮肉,才能彻底断了这份心思!”
芳泽搀起太后,“若是小王爷无恙倒也罢了……”
否则,是要出大乱子的。
太后何尝不知,只不过有些事,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哀家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一次。帝王家,最不该有的就是优柔寡断!”
“奴婢派人去盯着太医院。”芳泽低语。
太后点点头,面色凝重。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霜枝有些担虑的回头,“少夫人,小王爷吐血了,会不会……”
“你是担心他若是翘辫子,燕王府会让我与他陪葬?”靳月话语轻松,心里亦不放心。
可事已至此,不放心又有什么用?
哭哭啼啼一日,欢欢喜喜亦是一日,为何不选择后者?日子好坏,只有自己能体会,谁都替代不了你的喜怒哀乐。
“少夫人……”霜枝皱眉,“莫要胡说。”
靳月冲她嫣然一笑,“今日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从今往后,宋宴再也不能把我当成他的所有物,不管是曾经的靳月,还是现在的我,再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她,自由了!彻彻底底的自由。
“以后,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爱我想爱的人,过我想过的日子。霜枝,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靳月声音哽咽,这次倒不是装的,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解脱。
曾经的靳月,是燕王府的奴仆,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是燕王府的走狗。
现在,她再无需跟燕王府扯上关系!
“少夫人!”霜枝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元禾公主,请留步!”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靳月猛地心头一震。
拓跋熹微疾步上前,“元禾公主,又见面了!”
靳月站在原地,因着方才在金殿上的事儿,她对拓跋熹微不似之前排斥,“统领……军!”
听得这称呼,拓跋熹微先是一愣,俄而便明白,靳月已经查过她了。垂眸拱手,以大周的礼数予以周全,“此前未能表明身份,委实情非得已,还望公主海涵。”
“不打紧!”靳月疏离浅笑,“名字只是称谓,何况萍水相逢,乃是情理之中。统领……军还有事吗?”
拓跋熹微瞧得出来,靳月对她很是防备,“多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京都城内,会行善事之人不胜枚数,你不必特意谢我。”靳月躬身,“告辞!”
拓跋熹微仲怔,“公主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以见得?”靳月皱眉。
拓跋熹微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使者客气,您是大周的客人,我自然得以礼相待,何来误会之说?今日大殿上,谢使者的仗义执言,只是我还有事,暂时没时间陪您闲聊,改日吧!”靳月作势往前走。
拓跋熹微疾步追上,“公主是否知道,您那位匠人居于何处?”
靳月一愣。
“做这个穗子的匠人!”拓跋熹微指了指靳月腰间的北珠,继而解下她自己腰间的玉珏,递到了靳月面前,“公主,我并非无理取闹,也非刻意刁难,委实是我寻了他很久很久,得罪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靳月凝眸瞧着拓跋熹微掌心里的穗子,又与自己腰间的穗子作了比较,心头微恙,“我不是太懂这些,敢问公主,这两个穗子,有什么共同的特别之处吗?以至于您一眼就认出来?”
“自然有!”拓跋熹微指了指穗子上的打结手法,“您看这个结口,还有这几根暗色的丝线。”
丝线?
靳月不解,“丝线不都这样吗?”
“红色与暗红色,各种丝线染制方式不一样,所呈现出来的最终色泽也是不同的。”拓跋熹微抿唇,“在染料里滴入自己的血,这种法子……所用之人并不多。”
结合这两种缘由,她便认定了靳月腰间的穗子,出自她想找的那人之手。
“在我们北澜,只有相爱至深之人,才会为对方染制这样的丝线,并且系于对方身上。”拓跋熹微意味深长的望着靳月,“当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