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老夫当年也很是不解。老夫也明白,士农工商,侄女儿过继给二弟,算是辱没了她的身份。当年二弟妹其实性子有些执拗,不太喜欢侄女儿。我父亲的命令让她心生不悦,赌气之下,便说了过继可以,但得是庶出的身份。”
当年父亲为了对外隐瞒安毓书的真实身份,便没将真相告诉二弟妹。二弟妹被硬塞了个闺女过来,还以为是二弟的外室养得闺女,为此还闹腾了许久。
“却不想,当年孔大人将闺女过继来,居然答应了庶出的身份。”安庆忠面上带着万分疑惑,此事他想了数十年,也没想通。
“他有没有交代过什么?过继之后,对我母亲如何?是置之不理了,还是常来探望。”杜尘澜头一次承认安毓书是他母亲,安庆忠心中便是一阵激动。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仔细想了想,道:“并未说什么,只说日后的嫁妆由他来准备,请安氏善待侄女儿,其他的再也没了。当年侄女儿过继来之时,已经知事了。孔大人自她来了安氏之后,有两年未曾来见她,侄女儿还伤心不已。不过逢年过节倒是有不少名贵的物件儿和一些小玩意儿送来,就是见不着孔大人。”
当年他们曾一度以为孔德政是将闺女过继了就一了百了,不再当回事儿了。后来见对方并未忘了安毓书,且对安氏求上门的事儿也不曾推辞。老爷子便再三告诫二弟,不准苛待安毓书。
“两年未曾来过?也就是说之后来过?”杜尘澜敛眉沉思,这是何缘故?难道是受制与孔府,不愿打扰生母的生活?
“是!之后就常来,态度也与之前截然不同。老夫总觉得,其中包含愧疚,还有怜惜之情,比之之前态度有明显的转变。不过靖安侯世子倒是常来,他二人是两小无猜,郎才女貌,也算是太作之和。”
其实安庆忠对靖安侯府与安氏结亲是震惊的,他以为顾玄瑧再喜爱安毓书,也只会给个妾室的身份,谁想顾玄瑧竟是个痴情种。京城多少贵女都看不上,偏偏就娶了安毓书。
婚后还推了长辈赐的通房妾室,对安毓书那是一心一意,不知羡煞了多少世家女。
杜尘澜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内情,他若想知道原因,那就得去问孔德政。他就要入朝堂,且早就和朝廷牵扯上了,若是现在去问孔德政,或许他会告诉自己当年的真相。
他想起当年孔德政在他的饭食中下药之事,说不得就是为了阻止他入仕,应与顾氏有关。
“还有一问,当年顾氏被诛九族,那为何安氏却安然无恙?”杜尘澜似笑非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当他年幼无知吗?顾氏没了,然而安氏却都好好地活着。
要说孔德政,既是将闺女过继出去了,那便与孔德政无关,自然也用不着担心孔氏。可安氏却不同,还能存活,就有些说法了。
安庆忠顿时老脸涨得通红,他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杜尘澜。
半晌之后,在杜尘澜目光灼灼之下,他简直无地自容。当年他们安氏确实绝情了,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安氏不能因为安毓书,让全族跟着陪葬。
他颤抖着声音回道:“是!安氏在此之前就收到消息,将安毓书的大名从宗族中抹去了。反正之前对外宣称是过继来的庶女,改口称为亲故之女寄人篱下,矢口否认了。”
杜尘澜见自己所料不差,便轻笑出声,“什么交换条件?再者之前衙门都存了档,只凭着安氏,怕是难以做到吧?”
不过继给安氏,安毓书便成了孤女。诛九族,安氏自然能逃过。更何况安氏只是一介商贾,朝廷也不会将其放在眼中,料安氏也没这么个能耐为顾氏平反。
之后安氏被打压,拿掉皇商的头衔,一部分原因有鲁氏和朝堂其他派系牵扯进其中。还有一部分,便是因为被顾氏连累。
而朝廷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安氏,当然得有交换条件。
安庆忠骇然,他知道杜尘澜心智不凡,可没料到对方竟然能猜到这些。无暇顾及杜尘澜是何态度,他点了点头。
“咱们安氏将作为皇商那几年赚得家业全都悉数奉上,充了国库,只留了之前那一点子家业。因此,安氏如今这般破败,其实是这番缘故。至于衙门那,自然是孔大人相助的。”
安庆忠叹了口气,否则仅凭鲁氏,还真不至于让安氏如此不堪。
“还有呢?”只是钱财,杜尘澜不信,于是准备再诈上一诈。
安庆忠提了一口气,此子不是好相与之辈。也不知今日他做出如此决定,到底是祸是福。
“当年前首辅通敌卖国,便空出了官职。原本孔大人有机会官拜首辅,成为内阁之首,只因要救下咱们安氏,甚至愿意辞官回乡,便是以此为交换的。至于如何交换,与谁做了交换,其中又是否还其他条件,便不是咱们能知道的了。皇上念及旧情,给了个好听的说法。对朝中宣称是孔大人身子有恙,提早致仕,算是留了颜面。”
“外人只以为是孔大人主动提出辞官的,但咱们都明白,他是以前程换了咱们安氏一族的性命。”
安庆忠有些感慨,当年他们安氏差点因为孔德政被灭全族。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孔德政竟然将前程换了他们安氏全族性命,这让他们唏嘘不已。
犹记得当时孔德政的话,让他们原本因此事而产生的迁怒和怨愤,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事皆因本官而起,你们放心,本官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