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对厌结表现出来的友好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现,即便两人能成为兄弟,也得在解决完面前的麻烦之后。很多后话,之所以是后话,是因为里面蕴含了太多的如果。做不到前提,后话就会变成空话,没有任何意义。
对面的三名刀客呈品字形站立,居中的一人,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刀尖指地。
这时候,那只大公鸡再度出现在一旁,却是朝着三名刀客身处的位置缓慢前行。
为首的刀客看着大公鸡的步子,嗜血的笑了笑。
待它走近之后,刀光一闪。
但似是没有影响到任何。
因为这只大公鸡仍然高高翘起屁股,朝前踱步。
它却没有一直到自己已经掉了脑袋。
鸡头被为首的刀客斩下,此时正托在刀身上,收回胳膊,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此时他已经收敛了笑意,那种嗜血荡然无存。双眼中竟然还充斥着满满的童趣,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有极大的渴望与好奇。
一个鸡头,他不可能没见过。
可刘睿影从他眼神中看出来的情绪,也不似伪装出来的。
况且他根本没有必要伪装。
杀死一只鸡,算不得什么。
对于他这样的大漠悍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手里的人命应该比他的指头都多。
虽然大公鸡也算是一条生命,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都成了问题,生命自然也被以不同的价码区分,有了高低贵贱。
在大小的世界里,公鸡比人小太多,因此它的生命也比人渺小太多,杀死十只鸡也比不上剁了一个人的手指头来的狠厉。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竟是让刘睿影喉头发紧,差点吐出来……
这位为首的刀客,张开嘴巴,一口将刀身上还在淌血的鸡头吞到了嘴里,大嚼着,从嘴角出流出粉红色的肉沫与血沫。其中夹杂着许多细密的气泡,像是夏日荷塘沿岸的水藻所带来的。
这种稠密,不规则的气泡让刘睿影越看越是恶心……不由得呸了一口,顺带清了清嗓子。
也不只是大漠干燥还是阳光角度的原因,他吐出来的唾沫,竟然也是粉红色的。看到如此,嗓子里顿时涌出一股腥甜,像是喝了一大口血。
相由心生。
何况正午的大漠,随着日头的强烈,空气中的水分被征伐的几乎没有,四周的景色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扭曲、压缩。本来一望无垠的沙漠,静悄悄的存在着,突然犹如水波般,荡漾起圈圈涟漪。
刘睿影将自己的视线从为首刀客的脸上转移开来,让恶心的感觉稍稍缓解片刻,再稳定精神,应付大漠这样罕见的自然现象。
“为了等你,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吃肉了。”
为首的刀客说道。
鸡头已经被他全然吃下,却是连骨头都没有吐出。
似乎他吃这东西已经成了习惯,半点不适应都没有。
“我在下危城中,虽然蜗居在流人区里,但也起码顿顿有肉,天天有酒,还能赌钱。没想到你这个要我命的人,却连肉都没得吃。”
厌结极为嘲讽的说道。
听着话,他们俩应该是认识,并且有不浅的交集。
“没办法,收了钱的事情。这年头,想赚钱就得先吃苦。想吃饱,就得先学会挨饿。”
为首的刀客耸了耸肩说道。
“我想知道白慎给你了多少钱。”
厌结说道。
为首的刀客却突然沉默。
“怎么,害怕我抢了你饭碗?”
厌结笑着追问道、
不光是他发笑。
就连刘睿影也觉得这为首的刀客太不大气……
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双方的仇怨已经明摆着放在了桌面上,此时此刻狭路相逢,无关痛痒的话多少几句料也无妨。
杀人的,总是希望对方死的明白。
被杀的,何尝又不是如此?
谁都不想做个饿死鬼,更不想做个糊涂鬼。
查缉司和诏狱处死犯人前,还要安排一顿好酒好菜,名为断头饭。有什么心事,不会写字的可以说出来,有专人记录,名为断头话。这里吃的没有,酒也没有,但说话总有人听,有人记住。
断头话的意义,并不是如同遗嘱一般,交待给旁人去做,而是为了了解一下自己的心愿罢了。有些话若是临死前还不说,就会像个石头压在胸口,憋闷的喘不过气来。说出去,即便什么都不能改变,心里也要舒服的多。
为首的刀客想了想,或许觉得这是厌结的断头话。自己虽然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但盗亦有道,起码还得让人痛快上路。这样的事情,就算告诉厌结,他也只能带到地底下去,难不成还会与旁人知道?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次的金主,根本就不是白慎。”
对于这个回答,厌结一点都不奇怪。
先前刘睿影长兴的对话中,他已经知道这三人手中的刀非比寻常,乃是极难炼制的乌钢刀。
“哪个世家,让我想想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仇怨。”
厌结继续问道。
但为首的刀客却摇摇头。
话到如此,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出来之后厌结会不会相信。
若是厌结不信,觉得自己用些莫须有的来搪塞敷衍,未免就会大怒,说不得还破口大骂。
人偶还有三分泥性,堂堂一个部落的盟主,怎么会没有脾气?
可他也有脾气。
把别人的性命不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