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的剑没有任何抖动,仍然是笔直的指向高仁的咽喉。
这本是一个极具威胁的姿势,但高仁却熟视无睹一般,仍旧摆弄着自己仅存的两根算筹。
嘴里小声嘟囔着,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手中的动作从一开始的严禁,细密,温和,变得狂野且粗暴。
仿佛手中拿着的并不是算筹,而是两个仇人的命脉。
还好这样的焦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最多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不然刘睿影着实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得住。
“扑通!”
高仁一屁股坐了下来。
两手摊开,放在大腿根部,低着头很是颓唐。
刘睿影的剑尖开始出现了些微的抖动。
虽然他极为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臂膊以及手腕,但轻微的偏差显现在剑尖上时就会无比明显。
就在这时,高仁猛地抬起头来,咧嘴笑看着刘睿影。
刘睿影心头猛的一紧,连暗道一声不好的时间都没有。
脚下一蹬地,便飞速的向后退去。
没想到却是被身后的椅子微微阻碍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刘睿影依稀看到高仁的右手似是动了动。
而后一星白点就直奔刘睿影的左肩袭来。
他心念一动,却是不躲不闪,手中已然保持着挺剑直刺的姿势。
那算筹不知为何,变得无比锋利。
“噗”的一声,就穿过了刘睿影的左肩,露出一个骇人的血洞。
“好家伙!你是怎么看破的?”
高仁问道。
刘睿影忍着痛,脸颊抽搐着,但还是对高仁轻轻一笑。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那一根算筹明明打穿了他的左肩,破碎了骨头与血肉,怎么会是赢?
但此刻刘睿影仍能站在这里,还笑得出来,就是赢。
他选定的地方,是腋窝正中处。
然而高仁打出的这一枚算筹,却是奔着他肩头袭来。
刘睿影右手持剑,高仁攻其左肩。
为的就是让刘睿影闪身躲避亦或是挥剑格挡是露出破绽。
当右臂转向左肩时,总有那么一瞬会暴露出他腋窝正中处的要害。
高仁等的,就是这一瞬。
他的手中尚存两根算筹。
一根看似急攻,实则是要其露出破绽。
第二根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高仁没想到刘睿影却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堪破了自己的谋划,硬生生的忍耐着算筹穿骨的伤痛,右手的剑却是都纹丝不动。
“我现在倒是有些敬你了,我为先前对你的态度感到后悔。”
高仁说道。
甚至站起身子,对着刘睿影鞠了一躬。
“不必。”
刘睿影说道。
这两个字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能尽力说的平稳。
左肩的伤口处,鲜血汩汩留着。
以那处血洞为中心,逐渐蔓延开来,形状像极了一朵正在凋零的牡丹。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其余的算筹全部撅断吗?”
高仁问道。
刘睿影摇头表示不知。
他说话向来都是自问自答。
根本也没有必要去搭腔。
“因为我也在赌……最开始觉得一根便已足够,后来觉得还是稳妥些,这才给自己留了两根。但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说低估了你。”
高仁说道。
话音还未落下,却是响起了一阵掌声。
高仁把剩下的一根算筹叼在嘴里,鼓起了掌来。
“啪啪啪”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后半夜中尤为刺耳。
四下里空空荡荡的,但却又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的回响。
刘睿影心中有股深深的无奈……
对于一个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对手,这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他几乎否定了自己的一切。
转头把目光抛向了老板娘的客栈方向。
这里根本看不见一丝光影。
但刘睿影知道月笛,晋鹏,以及孙德宇,还有震北王上官旭尧他们都还在店中。
这是他仅存的希望和寄托。
也是此刻他心中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神明。
高仁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刘睿影能感觉都他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是他却没有萧锦侃的本事,算不出来。左肩出伤口的疼痛却也令他的思绪极为卡顿,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来思考。不过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他放任自己,如果不能料敌先机,那死的定然就是他自己。
其实高仁的想法并没有刘睿影认为的那样复杂,难以捉摸。只不过是玩惯了鹞子的人被麻雀啄了眼,都会有些不习惯罢了。高仁虽然没有得到至高阴阳师——太白的传承,但他的身上也有股子异常偏执的劲头。向来都是他算计别人,而方才却被刘睿影看破了算计,于情于理却是都无法让他咽的下这口气。故而手中继续把完整仅剩的一根算筹,目光时不时地在刘睿影的周身上下游走一圈。
“既然你做事不按常规,不合乎情理,那也就不能怪我说话不算数了!”
高仁说道。
沉默过后又是轻松与欢喜。
很显然他对刘睿影已经有了新的决断。
“从来没有指望过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刘睿影苦笑着说道。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右臂还完好无损,依旧能拿得住剑。纵使他明白高仁方才的言语已经表明他对自己无论是那所谓的“善缘”还是“恩情”都